杨佑安难得地被这年轻伙计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镇住,怔了几息后温煦一笑,倒也别无他话,只是对这重新端上一盘子芙蓉蟹黄的伙计道了句多谢。
名为刘知几的年轻人略微挽了挽唇角,淡淡望了杨佑安一眼后便退下了,继续做他的琐碎杂事,似乎完全没将刚才之事放在心上。杨佑安将蟹黄向柳秦川面前推了推,而后继续仰头瞧着墙上文章,柳秦川见他看得如此认真,便问道:“这篇赋有什么特别的?”
杨佑安收回视线摇摇头,懒怠靠在椅子上,一手拎着酒壶微微摇晃,笑叹道:“这世道,锦绣文章不值钱啊。”
柳秦川撇了撇嘴,懒得去思量杨佑安的这句话,填饱肚子后搁下碗筷,估摸着是吃饱了心情变好了,所以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对面转头望着窗口发呆的人,道:“按照你之前交代的,整理了些荀家的主系以及旁支,生平履历都有简要的标明,不过逍遥谷能探查到的也仅是近百年的谱系而已,再久远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了。”
杨佑安哦了一声,看也不看就把那张写有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塞入袖口中,惹得柳秦川又对他翻了几个白眼,不过他却视而不见,饮尽壶中酒起身道:“走吧小丫鬟,看在你尽力办事儿的份儿上,今儿晚上最差也会赏你个马厩睡。”
柳秦川闻言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了几句,只是骂归骂,出了酒楼后还不是乖乖跟在杨佑安身后。杨佑安漫不经心地抛接着手里的一枚铜钱,铜钱偶尔会悬停在他的掌心之上片刻,而后再旋转落下,杨佑安沉溺于此,玩得不亦乐乎,柳秦川嫌弃地转过头去不看他,而是瞧着街路上的风土人情。
兰陵此处文人为尊,多年前出世的“后圣”再加上如今的稷下学府,可是此地百姓引以为傲的事情,耳濡目染地便也大多通了几分文墨,就连街路上的小商小贩也大半都是在卖也都是宣纸毛笔,只是柳秦川看得下意识揉了揉腮帮子,生怕被人拦下问上一堆之乎者也。
杨佑安这时收了掌心铜钱,负手在身后,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客栈,对柳秦川说道:“赏你个马厩住,我明儿早上再来找你。”
柳秦川轻轻哼了一声,姿态傲气但却听话地往那客栈走去,只是走到客栈门口后回头望,发现已经瞧不见杨佑安的身影,柳秦川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懒得揣摩杨佑安的心思,转回头向客栈内走去,要了间上房住下,许是一路舟车劳顿的缘故,她这夜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柳秦川起身拉开屋门想要些清水,就瞧见杨佑安斜倚在她的门框上还在抛接着那枚铜钱。
“早啊,小丫鬟。”杨佑安瞧了眼还未十分睡醒的柳秦川笑道。
柳秦川一如既往翻着白眼,但随后就皱起眉头来,她觉得这一夜不见,杨佑安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子血腥气,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杨佑安却已看穿她的心思,大步跨入屋内随便拖了个椅子坐下,也不瞒着她,坦诚说道:“昨天晚上把那些一路跟着我的喽啰除了个干净,既然是来拜访老府主荀珲的,总不能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引到稷下学府去吧,正好这段日子我也能图个清静。”
柳秦川站在门口,缓慢地点了点头。
杨佑安忽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怔,说道:“跟着我的那些谍子喽啰,不会还有你们逍遥谷的人吧?”
“我才不稀罕派人监视你。”柳秦川幽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