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顾羽女流之辈,忤逆之人,而异族之徒也。长与宫闱之间,妄胜千里之外。于礼则不合,于法而不容也......”
——许笠书《弹劾顾灵毓文》
“羽不善言,然立于三军之账下,信步怡然,士卒与之无隙......不佩剑,常握一纸扇,拒犬戎、破新月,全在运筹帷幄间。”
——何旭《祭顾灵毓文》
“......新月王惜羽将才,亲赐蓝玉授羽军爵大公(新月皇族皇帝以外的第一等爵位,执掌兵权),羽辞谢,王又欲禅羽,羽隐于阳明山以明志......”
——柳明晟《大熠名臣录·顾灵毓传》
今天是萧念出发的日子,楚时年早早的起来为他们送行。萧念得了老太后的允许,将原本被没收的龙息重新取了回来。龙息一拿到手萧念就嚷嚷着和江心月比试,江心月昨晚没怎么睡,没空搭理他,而是回车里补觉去了。
沈鹤松在向老太后辞行,老太后拉着沈鹤松的手不断的叮嘱着那一套车轱辘话。
好不容易听完了老太后的叮嘱,萧念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前往玄天门的旅途。
分别时,楚时年泪兮兮的看着萧念,萧念却很欣慰,一直以为这小子没心没肺,没想到能为了送自己早起,看来是长大了。
萧念哪里知道楚时年哭完全是因为他知道萧念走了以后就没人带自己出去玩儿了,一想到那些奏折,楚时年忍不住想哭。
而在另一边,萧良却在藏经阁和一个小门童打起来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藏经阁是私人财产,不归朝廷管辖,而这里的主人恰巧外出只留了一个门童看守,萧良不知道原委,而小门童又因师出名门心高气傲,二人一言不合就闹起矛盾来,最后还变成了大打出手。
萧良试探着小门童的实力,他连退三步手腕一抖将含影的暗扣全数放开,瞬间含影的长度又增加了不少,甩动间的攻击更加变化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我靠!你个娘娘腔,敢不敢和我来点光明正大的!”小门童只提了根黑漆长棍,已经被含影割出了一道道深痕。
萧良“哼”了一声,“你个扫帚头也好意思说我?”本地的习俗中有一种是给羸弱的孩子留朝天辫来保平安的,眼前这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两人论起毒舌来是不分上下,但要论实力,萧良虽不及江心月和沈鹤松两位姑姑,但决对比眼前的小家伙高出不少。
转眼间小门童手中的长棍已经被萧良的含影绞断,长棍碎成了四节掉落在地上发出一串“当啷”声。
萧良收回含影问:“怎么样,服不服?”
“不服!”输人不输势,小门童嘴是硬得很。
“川川,忘了我怎么教你的吗?输了就是输了,服个软也没什么不好。刚才若不是这位哥哥手下留情,你早就被揍成猪头了。”
原以为这小家伙的师父要么是个白发苍苍的世外高人,要么就是个文绉绉的老先生,但总之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师父姐姐你可算来了,快,帮我教训一下这个娘娘腔!”小门童一下子跳到少女身后对着萧良做鬼脸。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就等着挨揍吧!
萧良没理会那个幼稚鬼,转而对着眼前的女子行礼道:“晚辈萧良,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噗嗤。”少女笑出了声,“先生不敢当,也不是什么长辈,在下弦月淼,是这座楼的主人。与你交手的是我妹妹弦月东川。”
“哦,令妹年纪虽小......”萧良噎了一下,妹妹?!女的?!
弦月淼看出来萧良的惊讶笑着说:“先坐下吧,我东川和我同族,但无血缘,因为体弱就一直当男孩子养。”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萧良心想,还好刚才没把小家伙的鞭子削下来,不然现在岂不尴尬。
弦月淼问起两人动手的缘由,萧良一一作答。
原来昨日萧良来到这里时天色已晚,那时候东川睡着了,萧良没理会她直接上了二楼,第二天东川打扫的时候发现萧良,萧良不知道这里不归朝廷管辖,东川脾气暴懒得解释,争执间东川先动了手。
“既然是川川先动的手,那我就替她向您赔个不是,还望萧大人海涵。”弦月淼说,“不知道萧大人来这里是有何要事?”
萧良回答:“听说这里有收录武帝时期的一些资料,最近新皇要为顾将军出一本传记来打破坊间的一些谣言,我是来查阅有关顾将军的资料的。”
“不知您口中的顾将军是指哪位?”弦月淼问。
萧良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口中的顾将军是刚逝世不久的辅国大将军——顾灵毓。”
“什么?!”弦月东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良。
弦月淼拿手指轻点了一下东川的脑门示意她安静,然后转头看向萧良道:“说来也巧,我这里刚好有顾将军的一些东西。”
武帝初年。
顾飞在灯下擦拭着一柄长剑,顾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小羽你记住,这把剑名为‘玉龙’。”顾飞将剑托到顾羽的面前说。
顾羽伸手,却被顾飞摇头制止。顾羽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顾飞将剑收入剑鞘,拍了拍顾羽的肩膀说:“我们与新月积怨已久,此次新月与北方的胡狼联手进犯,父亲与你二哥苦战数月但不敌敌军,陛下......”说到这里顾飞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陛下派遣我去前线督战。”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顾羽问。
顾飞苦笑,“我还没出发呢,你就惦记着我什么时候回去吗?”他与楚修罅隙渐深,离心离德,楚修不信任他才会将他遣出朝廷。
再回来,谈何容易。
顾羽不懂得这些,她只说:“我希望哥哥早点回来,我马上就十二岁了,该取字了。”在大熠,若父母才学不高,给子女取的名字过于粗陋,子女在十二岁时可以取字代替原名。后来不止平民,各个阶层都开始流行取字之风。
“好啊,到时候哥哥一定会来。”顾飞摸着顾羽的脑袋说。
那是顾飞唯一一次,对自己的妹妹食言。
顾羽离开皇宫动身去前线后,顾家在朝中便没有了直接的势力,朝中的政治环境稍有松懈,连续几个月的高压让好几位大臣落马,现在他们可以喘一口气了。
但皇宫之中,恐怖永远没有结束。
时梦君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顾羽了,不得不承认,父亲和顾蒙的权力之争的确影响了自己和顾羽的关系。但根本原因却是,时梦君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不敢见顾羽。
顾羽的眼神太干净了,反映出的世界太真实了,对上那样一双眼睛,时梦君很害怕在那里看到一个与入宫之前完全不同的自己。
是的,她变了。
但,假如顾羽也变了呢?自己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变的不像自己了,顾羽在皇宫里生活已经有六年之久,还能维持本心吗?
前段时间有传言,顾羽用巫蛊之术诅咒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果是的话,那就更不必去见她吧。
时梦君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枝头比翼的飞鸟出神。
楚修进来的时候发现时梦君在走神,于是他在原地停了下来。直到时梦君回过神来才发现楚修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陛下这是诚心看人家笑话吗?”时梦君揉了揉发红的脸,殊不知却是愈来愈红。
楚修急忙解释:“明明是爱妃故意出落得那么美让朕看呆的不是吗?怎么又怪起朕来。”
没想到楚修会说俏皮话,时梦君轻咳了一下,“陛下哪里学来的,不正经!”
“有吗?”楚修问,“现在的朕在爱妃面前连一句实话都说不得了?”
越来越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