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子与云间君，因为争夺大世子之位，势如水火。松尔石借纯誉之手，除掉云间君身边的一个外人。易如反掌。

前提是，松尔石有着旁人无可企及的赫赫功勋。

段小正差不多能推测出松尔石的业绩，但他还需要更多的信息加以佐证。

卫典揣着金贝走了，没走多远，听他大喝一声奔入一条宫巷。那是段小正的必经之路。离开宫城西域的通道，只有这一条。御笺的卫士很快就会巡查回这片区域，他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段小正必须尽快离开。

宫巷的酣战才刚刚开始。

与卫典交手的是一个少年，手中长剑招招狠毒。卫典被他逼得无法，沉水龙雀铿然出鞘。那少年怒喝一声，腾身跃起，挥剑朝卫典天灵盖狠狠劈下。

段小正认出是七世子海初。卫典剑法严密，远在海初之上。近旁一个金刀校尉独战两人，金刀枭勇老辣，那两人败迹犹显。

其中一个白衣人虽跃若灵猿，却因双臂缚在身后不得施展，唯余躲避之力。他身旁的蓝衣侍卫手中兵刃被金刀弹飞，慌了手脚。

金刀校尉觑个落空，照定这蓝衣侍卫胸前飞起一腿，蓝衣侍卫就势跌出去一丈多远，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那白衣人略吃一惊，脚下慢一慢，金刀已朝他双足抡到。

“不好。”

段小正一个旋风已到校尉身后，抬手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校尉不意身后有人，“啊”的一惊，段小正已取了校尉腰后的马鞭，朝金刀上一削，刀身一震，虎口崩裂，痛得校尉撒了手，金刀扑落在地。

海初被卫典纠缠不得脱身，早已怒火中烧。此刻见校尉金刀脱手，不禁怒吼，虚晃一剑跳出圈外，忽又回身嗖嗖放出两枚暗箭，直冲卫典咽喉。

卫典随风转舵，以剑护面。抬头再看海初，暗扣机关放出三枚暗箭直取白衣人上中下三处命门。

段小正探左手“哧啦”扯断白衣人身后缚手铁锁，就势在他背上一推，将其推出圈外。右手挥鞭，将那三枚暗箭索绞一束，回手向校尉面门一拂，吓得校尉抱头跪地缩成一团。

“小心！”卫典惊见海初跃至段小正身后，仗剑向他背后便刺，大声提醒道。

段小正疾转身来，迎剑而立。

海初认出是若邪君，大惊失色，手中长剑却已刺到。

段小正持鞭将剑尖向外轻轻一革，剑身震颤。海初手中力道全失，段小正稍一侧身，剑身向外直斜刺出去。

铁锁在剑腹弹震数下，海初虎口震得发麻，几声脆响，宝剑断作数截，落定尘埃。

“七世子，”卫典连喘粗气问他，“什么事儿让您动这么大的气？”

海初盯着那个白衣人，眼中喷出怒火，“这个奸人害我！”

白衣人，内侍服色，身姿挺拔，面白匀净，缜玉束发。如果不是因为脸庞的轮廓过于冷削，可以算有几分英气。

“玉修罗，皇祖父让你随侍我，不是你让害我！”海初用脚尖将近旁地上金刀踢到空中，伸手接住，就要去杀玉修罗。

“七世子。”卫典忙将海初拽住，“他是内廷内侍，只有玄王才能罚他。您不能冒失。”

玉修罗低眉垂睑，抚着被久缚的双腕，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我要杀了这个阉人。”海初被卫典拽住不得向前，急得要与卫典拼命。

“他跟着您远征海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千万别动气。”卫典索性拦腰抱住海初。

“全是他害的。”海初狠狠瞪着玉修罗，眼睛因愤怒而变得血红，“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从海国回来的，”段小正向海初确认，“并非只有七世子一人？”

“我为鬼目大军靠岸一事，去光明山商议。这阉人竟然私动光明山的兵马，杀了光明山的人，步孤一怎么还会答应我们靠岸。”海初突然大放悲声。

在琉璃天，纯誉对此只字未提。这也就是海初深感委屈的症结。

“皇祖父一定会砍了你。呸！”海初骂到痛快时，突然向玉修罗横冲过来，将口水直啐到他脸上。

“七世子，”段小正伸手拦他，“气大伤身。”

玉修罗微蹙了眉，缓抬衣袖，慢慢地将那脸颊上的啐渍拭了，仍是不作声响。

海初挣脱了卫典，将金刀掷给那校尉，“去牵我的马。把这阉人拿绳索绑了，拴在我的马后。”

段小正给卫典递个眼神。

“他跑不了，我们都替您看着。”卫典借机横在海初和玉修罗中间。

海初见识过段小正的剑法。在琉璃天大庭议事，见识了他是大世子纯誉也得让着三分的人。虽然嫌他多管闲事，也只能暂时忍了这口气。

玉修罗是玄王的随侍，对于诘问和辱骂，内侍出身的他往往不答言。纯誉把他交给玄王，不会没有他的道理。

段小正要做的，不是袖手旁观，而是顺水推舟。玉修罗，能在千笙的地盘上杀云间君的人，不会是出于激情。

玄王就像是一只蜘蛛。他坐在玄宫的中央，而他织成的网伸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