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银月泛上了清浅的薄粉,杨州东市一小巷尽头,数道身影逐渐勾勒成型,其一着一席竹青罗裙,相貌艳丽娇俏,正是那先前回了荒山的狐九。
先狐九一步出现的则是一着白纱衣的清秀女子,刚站稳,便困惑得看向了狐九。
“大人,荒山妖鬼多是跟着大妖、妖王来至人间,因即便是妖王都无法阻止这等钻漏的现象,便戏称之为搭便车、占便宜。寻常都是有大妖就大妖,有妖王那便妖王。怎么到了我这儿,连您都来搭我的便车了?”
镜姬自认自个儿在荒山还算有些个名气,可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大妖,如今竟有妖王来占她的便宜,着实让她即不解,又惶恐。
狐九尴尬得笑了笑,她自是因为急着出荒山,要靠她自己做媒介穿梭两界她最早也得等明年。
可这等话,她不可能对外言说。
“因为镜姬长得漂亮,还温柔嘛。”狐九来了个惯性吹捧,其实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只是因为你是逃出来的。”一道温和男声从巷口传来。
小雨连绵,那巷口正站着一公子如玉的俊秀男子。
狐九瘪了瘪嘴,又满脸堆着笑意凑了上去,“嗨呀,屏翳,我是来投奔的。”
撑着伞的雨师屏翳有些嫌弃,并不如何情愿,甚至有些后悔他感知到麾下的气息便前来的行径。
狐九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妖鬼,耐着性子建议,“我们去旁的地方说,据时你愿意不愿意,再说便是。”
屏翳也不好直言拒绝,轻声应下,带着狐九与他的麾下三拐两拐迈入一栋三进宅院。
宅院内透着萧索,显然不是屏翳寻常居住的地儿。
等屏翳带她进入正院迎间,狐九顾不得坐下,匆匆开口,“屏翳,这回可不是我想坑你,实在是我没了办法。我和你可是青梅竹马,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屏翳抽了一口气,狐疑道,“什么见死不救?”
狐九支支吾吾了一阵,无力得坐到了软垫上,揪着自己露出的蓬松长尾把脸遮了个全。
屏翳皱了皱眉,“要说便说,不说你便走罢。”
狐九苦着一张脸,看了看屏翳,又把自己脸埋到了尾巴里。
闷着嗓子狐九勉强解说,“飞廉并非当我是友人,这你可知道?”
屏翳原先置与膝
前的手不由握紧,许久这才幽幽轻叹,“知道啊,我怎么不知道?”
就算不想知道,他还是知道了,就像如今他又听了一遍。
“所以……所以我逃出来了,我待飞廉就如亲生兄长一般,就如同我遭了事儿,第一时间便想着来寻你一样。”狐九迷茫得揪了揪自己的尾巴,“我甚至想过飞廉要是不说便好了。”
她还小啊!她根本没有想到过什么风花雪月过,突然得到了竹马的告白,她内心是拒绝且惶恐的。
“是这样吗?”屏翳温润的双眸有些空茫,旋即才好似回过了神,他摇了摇头,“你不能留在我这里。”
“哈?”狐九震惊极了,睁大了双眼,“屏翳!你这是真见死不救?”
在她印象里屏翳可是很好说话的妖,怎么才来人间没几年,这就一点交情都不讲了?
屏翳沉默着笑了笑,笑得却是有些苦涩。
“留你,我便要遭罪。我不想见死不救,可我也有私心啊。你知待飞廉出来,会发生什么吗?你知道,可你不愿去想。我会给你一份介绍信,你去陇右寻旱魃,还是自己去旁的地方都可以。你是妖王,这人间也没多少能拦着你。只别去北地就是,北地那儿是妖王流火的地盘,她可不像是什么好脾气的。”
起码入了北地,就无妖鬼出来。
狐九失望极了,她要只是想一个人待着,也不必悄悄摸摸搭镜姬的便车。
很想回旋一下,可屏翳看着性子随和,实则决定的事儿便断无改变的可能。
“好吧,我随便寻个地儿去,旱魃那儿还是算了,我同她也没什么交情。”
狐九说完这就起身要走,只刚走两步,她忽的双眸一亮。
“等等,你先前可是说妖王流火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妖?”
屏翳大感不妙,他只是不能留狐九,可那不代表他会看狐九自己进火坑啊!
“别,你可……”
“嗨呀我有法子了,屏翳再会。”狐九把话一甩这就直接闪身。
计划通,既然她是在逃难,不愿被飞廉追回,那有什么是比据说脾气糟糕的妖王流火那儿更安全的?
显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