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上了一艘旅船,上官璟安排的那艘气势磅礴的北阙宫客船就这样被停在江边,上官丞费尽心机、添油加醋地描述北阙客船的华贵绮丽,企图让三人悔恨终生。
陆历实在受不了,不想耳朵再受罪,于是提醒众人:“你们带郁宣去青楼一事,师尊还未发话,怎的就开始如此跳脱,不知礼数?”
争吵中的两人顿时表情一僵,噪音戛然而止。
是啊…这可怎么办,如此有伤风化之事可谓是前所未见,想必师尊已经被气得无话可说,两人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只有郁宣知道,严莫宁将昨晚的事当作没发生,其实是在考虑自己的感受,严莫宁知道这事会让郁宣无地自容,索性便不发作。
严莫宁向来如此,周到而细腻地留意郁宣的点点滴滴,郁宣从小孤身一人,娘亲长期卧病在床,郁宣一直是自己一人想方设法补贴家用,给娘亲抓药看病,受人白眼,被人殴打,性格便十分内敛抑郁。
但是,只有严莫宁会关注他,自己心情低落的时候,严莫宁会来和他说话,会笨拙地逗他。
就像曾经在幽林台时,其他三人要下山,严莫宁都是一口拒绝,但是如果他们告诉严莫宁,郁宣说他也想去,严莫宁就会随口斥责几句让郁宣带他们下山。
或是曾经灵曜殿和北阙宫的人来晤朝门看望孩子的时候,严莫宁会陪着郁宣,也不会去过问郁宣的家人为什么不来重羲山,郁宣也发现,只要自己愿意和其他师兄弟相处时,严莫宁就会心情好上一整天。
严莫宁是郁宣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
严莫宁独自坐在舷边轻呷热茶,望着周围风景,早春时分乍暖还寒,此时虽已正午,却还是透着些许凉气,郁宣本想把严莫宁的披风给他,不知怎的,他却把披风放下,走到严莫宁身边,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严莫宁身上。
郁宣柔声道:“师尊,风大。”
严莫宁懒得回头,轻飘飘地说一句:“已航行数日,是不是快到豫章了。”没有六曲和自己悄悄聊天,严莫宁已经要无聊死了。
郁宣向远处眯眼望去,认真道:“是的,师尊,已经能看到镇子了。”
“嗯。”严莫宁撑着头懒懒的说。
哎,真的很无聊。
严莫宁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下子来了精神,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郁宣,继续不冷不热道:“对了,郁休明,平乐他们几个全都回家一趟了,你怎么不提回家的事?”
郁宣笑了一下,轻声道:“师尊有所不知,弟子家乡远在宣州,父母已逝,无亲无故,不必特意回家呢。”
“………”严莫宁这下真被噎住了,这几年竟然没人跟他说过,连上官丞也没说郁宣父母双亡的事,这下问到人家伤心事了,该!
严莫宁生怕让郁宣想起往事心情阴郁,便扯开话题,硬生生地问了一句:“莫不是你的名字便是冠宣州之名罢?”
郁宣笑意更深:“师尊英明,正是如此。”
“………………”
我还真是机智过人……
严莫宁叫郁宣坐下,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个时辰后,旅船便抵达渡口,几人随旅客下了船,只见一名跟随几位侍从的华服男子朝众人走来恭恭敬敬朝严莫宁行礼,问道:“敢问仙师可是长宜仙尊?”
严莫宁不解,皱眉答道:“正是。”
那男子貌似是特地来迎接:“我等奉北阙上官宫主之命招待各位贵客,请仙师移步滕王阁,晚宴已备下了。”
众人:“……………”
上官丞心情正好,就算被陆尧逼迫背着六曲,也笑得一脸灿烂,道:“二叔想得真周到,知道我们要来滕王阁呢。”
师徒五人随那人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到了滕王主阁,远道而来游玩赴宴之人络绎不绝,一派胜友如云,高朋满座之景,那男子领众人上楼后便携各侍从退下了。
此时远处万家灯火,浩渺的湖面,烟波荡漾着山形塔影,湖面水平如镜,月光洒下来的光映在水面上,像是一个个柔和的光环漂浮在湖上,湖面仿佛有一层薄雾,淼淼碧波,层层水浪,还有几艘游人舟船,宛如点点星火,远处望去,湖水和天空似乎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是水还是天,微风拂面,清爽的水气,从湖面,从楼阁远处袭来,让人仿佛走进画卷中一般。
陆历望着远处彭泽,情不自禁地叹道:“不愧为天下名楼,此情此景实叫人终生难忘。”
一旁的陆尧和上官丞人也被景色震撼,竟也不像往日喧闹,三人意见奇迹般的一致。
在几人一番感叹后,五人便就桌用餐,桌上是豫章菜色,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
严莫宁微抿清酒,神色如常,语气却难掩赞赏,轻摇手中折扇,道:“滕王阁重建后,果真不同往日。”
上官丞赞同道:“的确,听我二叔说,我们北阙宫也是得知滕王阁重建,才新修凌烟楼的。”
严莫宁似笑非笑道:“这世上就属你二叔最会过日子了。”
陆尧对此嗤之以鼻,道:“那可不,我们灵曜殿都惯不出上官平乐这种性格的人。”
上官丞嘴角一抽,恨恨地瞪着陆尧:“陆子昭你找死。”
陆历白眼,道:“都已弱冠之年了,还这么幼稚。”
严莫宁哭笑不得,见郁宣不怎么动筷,夹了一道菜到郁宣碗里,道:“所以说,还是休明乖巧。”
郁宣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陆尧打断,陆尧一脸醋味:“师尊就知道疼郁宣,内门弟子就不是徒弟了嘛!”
陆历一针见血,道:“若你我修炼有长师兄一半认真,师尊准疼。”
陆尧顿时泄气,道:“师尊偏心…”
严莫宁早已习惯了如此大庭广众地偏心郁宣,笑而不语,继续望向楼外。
这一望,便看到了远处的火光。
严莫宁心下便觉得不好,起身细看,这时门外有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各位仙师…不…不好了,有…有魔族入侵了…请各位仙师…移步…移……”
还未等来人说完,五人一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下楼,只剩陆尧大声道:“这位小哥你赶紧跑吧!!”
求助小哥无言以对。。。。
严莫宁等人赶到事发地,只见上官议正携众北阙宫弟子疏散群众,上官议见到严莫宁,又惊又喜,走到严莫宁身边,道:“长宜仙尊,原来您竟也在此地,我正担心此次随我前来的弟子人数不足御敌,有您在,在下便安心多了…”
严莫宁思索片刻,问道:“为何三公子会来此地?”
上官议无奈地笑道:“仙尊有所不知,本应是璟兄长前往灵曜参加盛谈会,可兄长说凌烟楼完工,他无论如何需得视察一番……命在下代为述职…”
上官丞耸耸肩,道:“这还真像我二叔的风格,什么鬼楼得需他亲自视察,可不就是懒得去么?”
陆尧开始惯例抬杠,道:“哟上官丞,你居然说你家凌烟是鬼楼,啊不对,就是鬼楼,里面全是吃人的女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官丞想起之前在凌烟楼的事,瞬时脸颊通红,狠狠用手肘拐了陆尧一下。
上官议忽视了两人的对话,有些纳闷地对严莫宁说:“从前魔族袭击都经过精心部署,少说也得交战数日,可此番却是来势汹汹,急如流火…而且现在,已悉数撤离…”
严莫宁听罢,眼神示意四人,众人立刻明了,御剑到周围查探,严莫宁一人和身边的白鹿在事发中心地周围打转。
不一会儿,四人便回来了,严莫宁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次竟然是郁宣先开口说话,郁宣神色严肃,道:“师尊,魔族确实早已撤离,但…弟子觉得…”
严莫宁看着郁宣,微微摇头,示意他噤声,郁宣立刻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