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周江舸想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连忙用白布重新遮了死者的尸体，往太平间的门边儿走。

当她拉开门时，外面正好有人在推门。

准确地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推门的是个三十出头儿的年轻男人，他身后还有一位五六十岁老夫人和一个更年轻些的男孩儿。三个人都红着眼圈儿，那个最年轻的男孩儿还在抹着眼泪。

周江舸低下头想从他们身边儿走过去，然而那个三十出头儿的年轻男人却对她问道：“同志……这是太平间么？”

“是。”周江舸回答道。

“您知道孙红民是在——”那年轻男人接着问道。

“我不是工作人员。”周江舸摆了摆手。她本来就不喜欢惹事儿，然而转念一想这恐怕就是那个可怜人的家属了，或许她得提醒他们一下儿，免得破坏了她好不容易恢复的“证据”。

于是周江舸又说道：“您三位是孙红民的家属么？”

“是……是。”那个年轻男人抹了抹哭得红肿的眼睛，勉强说道，“她是我妻主。”

“您节哀。”周江舸安慰他一句，把提醒他们的话编到了一套说辞里，“我今天早上也帮忙送来了一个倒霉的人，碰巧听医院的大夫说，您家孙同志应该是工伤死亡，公司要给赔偿的。您还是先别动她的遗体，到时候工伤认定还要检查。”

“我姑娘人都没了，还管什么赔偿啊……”那位老夫人哭着嘟囔道。

“大爷，孙同志如果是工伤死亡，她们公司就有责任。”周江舸劝道，“丧事儿还不急，孙同志已经去了，您家里总是需要这笔赔偿金的。”

“那您说该怎么办？”死者的夫郎红着眼圈儿地问道。

河湾机械厂虽然没出过工伤致死的事儿，但机械加工的车间里偶然发生工伤倒是免不了的，因此周江舸作为工会主席也知道工伤赔偿的程序。

“您得赶紧向人社局提出申请，要交身份证复印件、劳动合同复印件和死亡证明，还有医院的抢救证明。”周江舸又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孙同志是因什么而死的，但公司方面为了避责多半儿会说孙同志受伤时不在工作岗位上。这方面您还得有别的证明，最好是要医院方面检查清楚再开死亡原因证明。”

“哎呦，这是不是得那个什么……解剖啊？”老夫人一听要医院检查就哽咽得更厉害，“可怜我姑娘，人死了还得遭罪……”

“大爷，这都是封建迷信。人都没了还怎么遭罪呢？”周江舸不禁说道，“您姑娘为了家人能拿到赔偿金，也不会在乎再被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