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这三位可怜的死者家属就先回去了,周江舸也离开了医院。
此时已经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周江舸没有急着回家,想给杨丹东打个电话,却发现没有硬币了。于是就多走了两步,到马路对面儿的报亭借了电话。
周江舸拨了杨丹东家的电话,然而那边儿的铃声响了几下儿,接电话的却是个男孩儿的声音:“喂,您好?”
“七七,你妈在家么?”周江舸说道。
七七是杨丹东的儿子,今年十六岁,还在上高中。周江舸没料到他这时候会在家里,因为七七的高中是在市区里,平时周一到周五都住在学校,周末才自己家住。
“您……您是?”七七听到她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周江舸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但没想到东子这人这么谨慎,连自己儿子都骗。
“我是你周姨啊,我还活着呢——别声张,先让你妈来接个电话。”周江舸连忙说道。
“哦……行、行……”那边儿传来了远远的一声“妈,接电话”。
而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管了电话线:“喂,老妹儿,你咋样了?”
“我没事儿,就是之前碰上几个私企工伤死亡的家属,帮了个小忙儿。”周江舸说道,“厂里咋样了?”
“你这无故旷工一天呢,车间还不乱套了?”杨丹东开了句玩笑,而后才说道,“你们车间的生产暂停了,之后会让小刘补上,工会里正在商量你追悼会的事儿。”
“那改组的事儿呢?”周江舸连忙问道。
“当然是延期了。”杨丹东笑着说,“厂里几个年轻人正琢磨着上访呢,借着工会主席猝死能拖多久拖多久呗。”
“上访?!”周江舸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惊到了看报亭的大爷,连忙压低声音说道,“我就听说过地方的能上访,北京的也能么?”
“就是跟市里举报区里的,也叫上访。”杨丹东解释道,“反正她们跟地方学的,有成功的有不成功的,总得赌一把。”
“对、对,是得赌一把。”周江舸赞同道。
“老妹儿,你还是回来吧。”杨丹东又说道,“我得跟这俩孩子实话实说,等天黑了你躲着点儿别人就成了。你身上还有钱吧?”
“有,住宿可能不够,坐个车倒没问题。”周江舸回答道。
“那行,你小心点儿就成了。”杨丹东立刻说道,“路上就算遇见人了也别搭茬儿。”
“明白,这我还不明白么?再说了,谁会专门儿注意一个‘死人’呐,还怕我‘回来’找她么?”周江舸开玩笑道。
“呵,未必没人怕。”杨丹东却凉凉地笑了一声,“之前卖厂的事儿进行得那么快,某些人的心里肯定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