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时，屋里亮着灯。

机械厂居民楼房子的面积都不大。建厂的时候都是公有制，住房不花钱，因此还没有什么讲究面积的说法，只是为了满足普通职工的居住需求。另外面积小也是为了方便供暖，多余的住房面积实在浪费能源。

而杨丹东和周江舸的房子因为是结婚之后重新分的，在职工住房里还算中等偏大，有个八十几平米吧。因为住得久了，里面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杨丹东还留着旧东北知识分子的习惯，出门儿身上打理得干干净净，进屋家里也打扫得整整齐齐，家具虽然不配套，有的还是二手的，但起码也都配置齐全了，面儿上很能看得过去。

而周江舸进门儿的时候，杨丹东刚端了热好的汤到饭厅的桌儿上，看到周江舸进来连忙招呼她：“老妹儿，回来得还挺快。赶紧换鞋喝点儿热的吧。”

“这什么汤？还挺香的。”周江舸凑过去看，汤熬得发白，里面有半透明的冬瓜和圆滚滚的肉丸子。

“晚上汆的丸子，你尝尝。”杨丹东递给她一把勺一双筷子，“小心烫。”

“哎，我都吃过晚饭了。”周江舸嘴上说着吃过晚饭，手里却直接夹起颗丸子，放在嘴边儿吹着又问道，“七七呢？”

她话音刚落，一个梳着齐刘海儿娃娃头的男孩儿从卧室里跑出来，直扑向周江舸：“周姨！”

周江舸用没拿筷子的左手接住他，直接把吹凉了的丸子塞进他嘴里。

七七被塞了一个大丸子，使劲儿嚼了好几下儿才咽下去，还随口抱怨道：“我妈盐放少了。”

“有的吃不错了。”杨丹东半开玩笑地说了他一句，和周江舸一同在桌边儿坐下。七七也坐在了她俩旁边儿。

周江舸用大汤勺舀了两勺汤在自己碗里，又对七七问道：“怎么今儿个就回来了？”

“我妈说您……把我给吓得，连假都没请上。”七七不由得埋怨地说道。

“那后来补上了没？”周江舸接着问道。

“后来我妈打电话请了。”七七一边吹着碗里的汤一边说道。

“请个假也挺好。昨个还说香山植物园儿花儿开得不错，周末去人太多了，周中里去正好。”周江舸笑着说道，“整天学习也不成啊，是不？之前上那个初中还有春游呢，高中咋就取消了呢。”

七七的学习成绩不错，在学校也很乖，这次贸然跑出来也是因为听说周江舸出事儿惊吓过度所致。乖孩子总是讨大人喜欢的，因此在家里杨丹东和周江舸也乐意惯着他。

然而杨丹东惯着她儿子没人能说什么，可周江舸也惯着七七，某些人就有点儿不忿儿了。

还没等七七答话儿，客厅沙发上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周江舸转过眼去，看到周程启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向书房，进屋之后立刻带上了门。

看到她这样儿故意的做法，周江舸就有点儿气儿不打一处来：“这小兔崽子，什么态度？！”

“算了吧，你跟孩子计较什么。”杨丹东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知道情况的时候，程启还在那儿哭了半天呢。”

“我看她是怕我死了，没人供给她钱花了吧。”周江舸小声嘀咕了一句。压低声音自然是不想让她女儿听到，但她心里又暗暗希望周程启能听到，借此让她停止这种游手好闲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