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从来不知道,白昼也可以那么漫长,比夜更黑、比死更冷。他像死了一样偎在沈巍的身边,等待,在自己的地狱里等待。
“老赵,你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大庆轻叩房门,探了半个脑袋进来:“祝红在帮你收拾呢,你不下来听我们汇报吗?”
“死猫……”赵云澜有气无力地叫了他一声。
“你没什么事吧……那个……沈巍还好吗?”大庆听他叫自己,才放心地进了门,看他贴着沈巍歪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呆着,觉得他是有点事的。
赵云澜也不看他:“死猫,你是怎么才能活了一万年?”
“啊?”大庆被他问得有点懵:“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啦?”
“我也想活一万年!”
“……”大庆吓了一跳,还以为走错了房间,赵云澜一向是个乐天派,还是个从不计较生死的乐天派,这话一点也不像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想什么呢,老赵,虽然我也希望你能活一万年,可是这得看老天爷的意思啊……”
“我怕我等不到他见我!”
“什么!你在说什么,老赵!”大庆觉得不妙,房间里明明很亮堂,他却看不清赵云澜脸上的表情,人类很复杂,一只猫永远看不透!他扒着床沿去看沈巍,睡得很安稳……
“你下去吧,我马上来……”
人类的“马上”是多久,有那么久吗?大庆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谁上去看看,我觉得老赵今天怪怪的!”
“沈巍没事吧?”祝红精明地问了一句。现在谁都知道沈巍没事,赵云澜就没事,沈巍有事,大家都有难。
“我觉得和昨天一样啊,再说老赵在,能让出什么事?”
“真希望沈教授快点好起来,我挺想他的!”郭长城说话声音不大,但这一句出口,四下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出声了,一种名叫伤感的情绪开始弥散开来,像埋进了味蕾的苦涩,挥之不去。
沈巍并不是只有赵云澜一个人疼,至少这里的每个人都心疼他的付出和牺牲。他曾经是强者、是英雄,但他更是家人,谁想纪念缅怀,谁不想相见相亲!
赵云澜下楼的时候还是一副死人脸,他也想对着这几个人意气风发地说两句、笑两声,倒不是为了迎合谁,只是于公他应该成为一个榜样、给他们一份信念;于私他纵然成不了一个精神领袖,好歹也是走偶像路线的人……可他今天让沈巍受了那么大的罪,痛苦自责得自己迈步都嫌沉,哪里还有心情摆什么姿态、装什么“赵云澜”!
“我先问一句,探到黑能量没?”赵云澜还没坐定,就一语直指症结。
“没有。那个……”
赵云澜大手一挥,扇停了楚恕之的话,在沙发里一窝,敞开双臂架着靠背,神色暗沉地说:“我知道你们对我都有意见,今天给你们个机会抒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