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孙红民的弟弟解释清楚这事儿,周江舸和七七就和他一起离开了人社局。
因为昨天毕竟还说了不少话,今天再见了总也得再寒暄两句。周江舸也知道对方没心情谈别的,只是宽慰他道:“职工家属在事故发生一年内都可以提出申请,您没必要跟人社局的同志着急。医院那边儿的检查怎么样了?”
“医院……今天就检查了,我姐夫在那边儿看着呢。”男孩儿抹了抹眼泪说道。
“大爷还好吧?您也别想着赶紧办完了认定办丧事儿,您姐姐那个公司老板人品不行,这事儿怕是得费点儿工夫。”周江舸提醒他道。
“人品不行?”男孩儿有些迷惑地问道,“您认识我姐姐公司的老板?”
“这我倒不认得……”周江舸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看见“同华玩具”的人拿了孙红民工作证的事儿告诉他。不过得把自己是从太平间瞧见的那段儿略过去,她于是说道:“昨天我出了医院,瞧见一女一男把您姐姐的工作证儿扔进下水道里,我寻思着这大概是要销毁‘证据’,就赶紧捡起来给放回去了。”
男孩儿没料到还有这出,在惊愕之余对她连忙道谢。倒是七七听了这丧良心的事儿,不禁骂道:“这是什么狗老板?比咱们厂的厂长还坏!”
“嘘!干嘛要在外面说厂长的坏话?”周江舸连忙拍了一下儿他的脑袋。
“切,厂长敢做还不让人说了?”七七却直接反驳她道,“如果不是厂长,程启姐的工作怎么会被抢走?”
周江舸现在也明白了厂长从厂里偷设备偷项目恐怕是确有其事,但真要说起来面子上还是不太过得去:“哪儿的话?没定论的事儿不要瞎说。而且这跟工伤也没啥关系。”
那男孩儿听他俩说起他们自己厂子里的事儿,连忙把话头儿拽回来:“同志,可要是这老板真的要拒绝赔偿,我们申请认定工伤还有用么?”
“所以说要让医院鉴定死亡原因,您家属自己把工伤认定办下来,走法律程序公司必须得赔偿。”周江舸又向他问道,“您姐夫有工作么?”
“啊,姐夫现在没工作了,不过他之前还干过收银员……”男孩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您姐夫既然没工作,若是公司不赔偿,他也有时间跟他们打官司。”周江舸叹了口气,对他说道,“您知道社会主义国家的法律,应该是保护咱们无产阶级的。您得好好利用起法律这个武器,不能因为麻烦就放弃了。何况您父亲年纪也大了,您还在上大专,姐姐已经没了,不能连赔偿也拿不到,是不是?”
男孩儿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他虽然也已经满十八岁了,但由于还在上大专,其实也就是个尚未进入社会的孩子。在这个年纪遇到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是遇到个能指导的人就听什么是什么了。也只能庆幸他遇到的周江舸还懂点儿法律,否则他们这真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周江舸看他这貌似是个大人了却仍然脆弱无助的样子,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因为被未知病原体寄生的缘故,她倒从来没想过万一她和杨丹东出什么事儿,周程启和七七该怎么办的问题。事实就是她俩就这么一直活着,渐渐地周围所有人在她看来都成了没经验的“孩子”。有时候她在想,这些“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这个世界有太多能改善的地方,可多数人还在做着不合理性的事儿。
离开人社局之后,那男孩儿就要回学校去了。他们学校给学生安排了轮流去指定医院的实习,即使是亲姐姐去世也只能准一天假,他把一天拆成两个半天已经是通融的结果了。
周江舸和七七往公交车站走,等车的时候七七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周姨,您说那个老板为什么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