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三个月。
扶摇宗年度大比在即,山下的坊市也热闹了起来。
临时抱佛脚已没有意义,七月的最后一天,阿遥揣着攒了几个月的灵石,高兴的跟阿九逛坊市去了。
熙元也与新婚不久的林月师姐约好了出去散步。
“阿元,你是不知,李斯之前那么老实无趣的一个人……”他们从秋明湖一路慢慢走到桃花谷。
桃花谷里盘踞着一棵活了好几万年的老桃树,扶摇山上就数这儿桃花开得最旺、最美——
数不清的粉色花瓣飘荡在天空中,散落在路人的肩头、没入浅草……
林月师姐穿着一袭淡红纱裙,头插两三朵鲜艳桃花,她望着蔽天的繁花,轻轻叹道:
“没想到成亲之后,他竟如此缠人,我只是离得久了一些,他就忧心忡忡呢……”
“……今日为了出来透气,我还约了琼华与他下棋,现在啊,我只羡慕你们这些单身、自由的人……”
可不是吗……熙元正想说些赞同的话,余光却瞥见一旁,师姐虽然埋怨,可两颊泛红,眼睛晶亮——
怎么看,都是位幸福的新婚妇人!
他抬头看向桃花谷外的苍茫山色,回忆起师姐之前守着莲华殿的清冷模样,再对比眼前幸福的人,忽然笑了:
“话说回来,师姐与李斯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下子宣布成亲,鸿项都以为你被夺舍了……”
“……我记得,你以前分明嫌弃李斯古板、木纳、无聊、像呆头鹅……”
他掰着手指,将过往林月对徒弟的抱怨一一数出来。
林月嗔怒的一掌拍掉他手指头,忽然愣了:“……你问我……我……我也不清楚……好像着魔一般……”
她低头望着脚下缤纷凋零的桃花瓣:“喜欢或许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吧,以前看他怎么都不顺眼,一旦开窍了——
又觉得他满身缺点都变成了可爱,从两看相厌到分开没多久就忍不住想念……这种感觉……喜欢上他以前我从没体会过……”
她怔怔的盯着草丛,幽幽叹了口气,抬头又笑着望了过来:
“看我都只顾说自己,阿元,我没想到你又收弟子了,李斯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哄我呢……”
“哄你?”煕元抽抽嘴角:“原来李斯平时是这样哄师姐开心的啊……”
林月涨红了脸,抬手要捶他,煕元躲闪,两人在桃林中打闹了一阵,师姐才正色道:
“你道怎的,前些日子,素云师妹向我举荐了个家生子,是难得……”
“停停停停……”她话还没说完,煕元赶紧用食指抵住掌心:“若想向我推荐弟子,还是算了吧……”
这些日子以来,跟他举荐弟子的,都快将他耳朵磨出茧了……
可收下一名弟子,煕元已经力不从心了——
打收下阿遥起,他就整日忙着给徒弟药浴、教他法术、监督识字、讲解法诀、温习功课、还要时时刻刻关注弟子的身心健康……
玄心峰上也一改往日清冷、寂寥的印象,变得“温馨”起来。
——阿遥、阿九这俩小萝卜头只要凑在一块儿,就有闹不完的事。
他们祸害了峰上辛苦生长几百年的灵木、开出布满陷阱的灵田、制造歪歪斜斜的秋千、坐上去能扎死人的桌椅、随风摇曳的树屋……
近来还盘算着在断崖边修个凉亭!
一想到这些,煕元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他由衷的佩服起养了十三个弟子的鸿项来——
“可……”林月还待再说,煕元却重重的摇头,以示拒绝。
师姐蹙眉望向脚下,低声抱怨:“煕元对身边的人还是这般的冷情啊……”
“我又怎的冷情了,不过拒收个弟子罢了……”明知师姐爱小题大做,他还是忍不住嘀咕道。
一旁的师姐却仿佛被触动到了什么,出神望着脚下凋零的落花,半晌才幽幽开口:
“……现在如此,当年也是如此……”
煕元睁大眼睛,只听师姐继续感慨:“那年你与鸿项好不容易脱离灵犀幻境,鸿项一举结丹,而你重伤卧床七八载……”
随着师姐娓娓诉说,过往模糊、破碎的记忆也慢慢浮上煕元心头……
……当年,若不是他在秘境中神魂负伤,无暇照顾弟子,以至于天航最后叛出师门——
“聂绝飞在漪水发狂,尽斩三千人,天航因此离开宗门,大伙儿都知道你卧病在床,未曾责怪你分毫,可……”
“……可五年后天航在万魔会上斩杀聂飞绝,成了新的魔尊,一举轰动整个云空界……”
“外界流言蜚语漫天,宗门也不能再当此事从未发生,纵然我们纷纷为你求情……”
“但天航带走了灵心髓,赵主事心怀芥蒂,非得逼迫掌门按门规罚你三千灵鞭……”
“怎么可能!”煕元浑身大震,简直要站不稳了——
那时他养伤在床,好多事都没有印象,林月方才的话,他只依稀记得前半截,可三千灵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