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挨了那三千鞭子，凭他当时的伤势，恐怕小命早就不保了！

不可能？师姐慢慢抬起头，轻蹙秀眉，诧异又悲悯的望着他：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沉浸在失去徒弟的失落里，就没有好好想过……”

“……当年震惊云空界的事，到底怎么结束的？”

“……这些年你一直好好呆在扶摇山上，除了赵乾坤偶尔为难你，没有其他人说过些什么，说到底都是……”

凉风嗖嗖的穿过散落着金色碎光的桃林，吹在煕元身上。

他轻轻颤抖着，听师姐将一句句过往讲完，忽然觉得眼前灿烂的桃花都失去了颜色。

一股巨大的悲怆从他身体深处幽幽升起。

眼角不易察觉的泪，也悄悄模糊他视野……

荒唐！愤怒！震撼！感动……种种情绪占据他慌乱的内心。

直到山风将这些情绪一一吹散，他低下头，恍然窥见了胸中封藏已久的真心。

果然，如林月所言，他内心深处一片苍凉、冷寂——

他叶煕元就是骨子里的冷漠、不近人情！

而那坚冰角落，一丝丝裂纹随着冰屑悄悄蔓延开……

夕阳将落魄道人的身影拉得狭长、错乱……

煕元不记得自己如何告别师姐、如何徘徊在冷寂湖畔、踉跄在山林之中，等他勉强恢复神智，满心凄惶的回到玄心峰——

还没理清烦乱的思绪，就与屋边横冲直来的小弟子撞了个满怀——

小徒弟坚实的脑门正中他腰际，给这么狠狠一撞，他游离在天边的三魂七魄也稀里糊涂归了位。

大抵是他心不在焉，脚步虚浮，居然给徒弟撞退了半步。

对面受到的惊吓比他还大，阿遥猛地瞪大眼睛，红扑扑的小脸一下煞白。

“你瞎跑什么啊……”煕元抬起手，习惯性的揉揉小孩脑袋。

小弟子却下意识的退了退，把手也背到了身后——

煕元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不是滋味，难道你也嫌弃师父……

一时间，两人站在夕阳下木屋边，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师……师父！”好一会儿，阿遥才怯生生的抬头望过来。

“你乱跑什么啊……”煕元看着虎头虎脑的弟子，叹了口气。

他见阿遥额角被撞红了一小片，继续伸过手去，想替徒弟揉一揉。

没想到阿遥浑身僵硬的退了又退。

他似乎在徒弟背在身后的手边，看见了毛茸茸的小尖角……

“你藏了什么？”煕元微微皱眉。

小徒弟猛地涨红了脸，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阿遥的脸更红了，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没抗拒师父的要求，将身后两只小手慢慢伸了出来。

煕元拧着眉，努力想忽略徒弟身后两声重物坠入草地的砰砰声，假装没看见阿遥白皙指缝间一两根灰白的绒毛……

——徒弟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胆怯、不安以及隐隐的期待、渴求……

大猫忽然从旁边树丛里跃了出来，低头在阿遥身后叼出一白一灰两只幼崽，衔到煕元跟前。

那是两只出生不久的小狐狸，一只浑身白色，另一只除了耳朵、尾巴尖及四只小爪爪雪白，其余都是灰的。

两只幼崽软趴趴的伏在浅草间，呆呆抬起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绵！”阿遥懊恼的喊了一声，垂头丧气的抱起两只小狐狸：

“师父……可不可以……不要赶阿白跟小灰走……”

听到自己的新名字，他怀里两只小狐狸都怯生生的望了过来。

“你保证以后会好好喂养，照看它们？”沉吟片刻，煕元慢慢开口道。

“嗯！”小徒弟搂紧了怀里的小幼崽，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既然如此，这种事以后都不必问我，自己拿主意吧。”

“真哒！”小孩两眼放光，欢喜的揉了揉小狐狸的肚子，高兴极了。

煕元看着单纯为两只毛团高兴的小弟子，不由得有些羡慕。

他也伸手揉了揉小孩脑袋，这回对方没再闪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