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初在本色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展停星，展停星漱了漱口。他吐完好受了很多，展停星萎靡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感觉十分空虚。

沈牧初尚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样的冲击，只以为他上本色喝酒，心里又在想谁教他喝酒喝成这样，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也从来没对一个人起了独占的心思，这才意识展停星不是什么物件，一个没看紧就能出篓子。

当然这种“篓子”在沈牧初心里代指的是他不愿意展停星去做的任何事，比如离他太远，比如和别人走得太近。

“你跟谁喝的酒？”

饶是展停星这样迟钝的人都能听出沈牧初的话里隐隐压着火，不知道为什么，他觉着万万不能让沈牧初知道了真相，这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心里弯弯绕绝对比展停星想象的要多。

“朋友……”

“郝景一？”

展停星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沈牧初眯起眼睛：“他对你做了什么？”

展停星的手抓紧了衣服的布料，他随即垂下头否认道：“没有。”

展停星的样子很反常，沈牧初的眉头蹙起来：“他坦白了？”

展停星心里一惊，故作镇定反问道：“坦白什么？”

沈牧初冰冷的声音道：“他全都告诉你了。”

展停星沉默了一下，刚想承认，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他的脸色大变，怒道：“沈牧初，你早就知道了？”

沈牧初的轮廓在黑暗里静默，展停星火又腾地上来：“你说啊！”

“是。”沈牧初回答道。

“那你他妈的不告诉我？！”

沈牧初没想到展停星会在这个角度生气，道：“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展停星刚才不甚清醒，转念一想这种事怎么告诉啊？！他展停星一直把郝景一当兄弟，让沈牧初跑过来暗搓搓告发他的兄弟想上他吗？！真是乱成一锅粥，他像一只开了口的气球，泄气道：“你不知道他……操。”

沈牧初紧绷起来，沉声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展停星不想让他知道郝景一给他下了药，搞不好郝景一能因为这件事进去，他已经不想再见到郝景一，却还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他。展停星在心里狂扇自己巴掌，又想起最关键的事情。

“他看见了。”

“看见什么？”

“看见我们在网吧下面……”展停星的手又控制不住的抖起来，他实在害怕，展停星想到太多可怕的后果了。

“那就让他看见好了。”沈牧初注意到展停星发抖的手，他把他的手抓住握进手心里，态度软下来，道：“怕什么？”

展停星完全没有被他安慰到，他不可置信道：“万一他到处说呢？我……我刚才还对他说了重话，他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

沈牧初本来尚有一丝柔情在，看到展停星的反应，态度又冷下来，他声线冰冷，道：“那就让别人知道好了。”

“那怎么行？”展停星有些激动，他想到谈眠夏，展停星把手从沈牧初的手里抽出来：“你难道指望每个人都能接受吗？他们会觉得恶心，会觉得不正常，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沈牧初心道要别人接受干吗？他也没把别人放在眼里，但展停星实实在在地在担心他，他只好把他揽过来，低声诱哄：“哪儿这么容易让人知道？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展停星的声音带着鼻音。

“他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沈牧初见展停星鼻尖和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忍不住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我保证。”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展停星后退了一小步，道：“沈牧初，我刚才是不是特神经质？”

没等沈牧初回答，展停星又继续说：“我舅舅就是……只喜欢男的。”

他的声音闷闷的：“他遇到很多不好的事，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是……我们没办法让所有人知道他没错。你懂吗？”

展停星：“我今天也才发现，郝哥儿连自己都瞧不起这种事，沈牧初，这太难了。如果是我的话——”

我宁愿谁也不爱，也不要站到世界的对立面，连同类都要互相排挤。

展停星没说出后半句，沈牧初这么聪明，他应该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展停星。”

人从自己怀里脱出去，沈牧初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等他的名字被叫出口，展停星才发觉平时沈牧初很少叫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觉得，这事特别容易改？”展停星听见他的声音道。

展停星想要否认他，但随即意识到他说的不是那件他们早已达成共识的事。

沈牧初向前踏进了一步靠近了他：“没有说了还能反悔的事，我也不会反悔。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可以慢慢来。”

“但是我不会松手的。”

展停星愣愣地看他，他心想沈牧初这人要么就不开口，开了口杀伤力不亚于杀人。

展停星真要被他提着刀子架在脖子上，他的话就像刀刃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又凉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