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水中，诞生了美。她的死亡是一种经典。”埃文打了一个响指，整个电梯变暗，被水光包围。迷幻的水光波影打在他温柔的脸上，衬得那双蓝绿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投影设备？”里落看着埃文的手腕，光来自他的手镯上一颗蓝色宝石。

“你一定是个守旧的人。”埃文忍不住笑了，“哪个女孩子不收藏一个幻影首饰？这就和几百年前的姑娘出门不化妆一样少见。”

“可我不是姑娘。”里落挠头。

“是个迟钝的小伙。”埃文靠近里落，他目光炯炯，盯得里落脸红。

电梯到了103楼，一段小提琴声音响起。埃文的“个人铃声”如他一样优雅。

“奥菲利亚小姐”突然摘下手链，扔给里落。“我到了，这送你玩吧，你该学学怎么讨好女孩儿。”

里落愣在原地，拿着“奥菲利亚”的礼物，一句感谢卡在喉咙，涨得他的脸通红。

电梯达到137楼的时候，“叮――”响了。

里落的个性设置从来都是默认，他可不愿意多花这些时间。门以一种十字形打开，光在隐喻的符号中透入电梯。迎面是改良的空气，味道混入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绿叶，这种味道来自化学试剂的还原。让人安心的味道，自然，美好。

里落走进纯白的工作大厅，几个同事都在各自的岗位上矜矜业业地工作。他没有直接进入工作室，他习惯先去空中花园眺望伊甸城的全景——

圣玛利亚玫瑰和新伊甸菊是空中花园的主角，远远地，它们就开始散发浓郁热烈的花香。一群花瓣自机械叶丛中飞出，绚丽的花瓣如舞动的少女，绕着人飘舞，变色，然后汇聚成艳丽的成花，最后炸裂成一团炫彩粒子，只留下让人沉醉的香气。池塘里面的圣母睡莲则相对恬静，在里落走到池边的时候，才缓缓张开花瓣，散发舒缓的光和优雅莲香。而在里落的脚步离开后，光才随着莲香一同消弥。

里落并不喜欢庭院的设计，太依赖技术，太浮夸和绚丽，让人头晕目眩。也许同事们更喜欢用强烈的感官刺激来放松自己，但是那就像是被滥用的精神药物和化学激素，在刺激神经的同时也提高了神经的感知上限。

里落更喜欢古代教堂——哥特式，禁欲主义——只有平面壁画和半立体的素色雕塑，但仅仅是结构形式和自然的光影，就能带给人神圣感。

里落曾和他的“艺术家”弟弟谈过这个，弟弟却否认他的观点。

“你以为？就连神圣感本身也是一直神经冲动而已，但是我们不能这么想，因为城市需要信仰才能存活。但那点是对的，我们不能提高我们的‘上限’了，瘾君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里落不完全认同弟弟的话，谁让那小子是个精神残疾者？也许这是“艺术家”的通病。只是伊甸不需要他们，却因为仁爱而收容他们。

里落走到天台，伊甸城映入他的眼中。整个城市在圣歌和全息天使的守护中。建筑物林立，架空道路有机运作，两条人工河（亚当和夏娃）环绕城市，水中的纳米光子（一种发蓝光的纳米机器人，有净化水质，美化景观作用）缓缓流淌。也许这时候用全景眼镜看效果会更震撼，但是里落更喜欢自然的视角，“变透视之眼”到底是科技的产物。他更爱人类自己的眼睛。

在里落的手臂上，通讯芯片开始震动——是母亲的来电。

里落接通设备。他和他的母亲几乎同时说出话来：“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里落顿了一秒，不由自主爱抚埃文的手镯，他陷入一种命运式的狂喜，随即堕入爱河。他说：“妈妈，我爱上了一位天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