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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1/2)

由无限黑暗编织而成的黑伞回到了那阴冷窄小的房间,黯魍并不意外回来后看到那个缩在床铺角落的男孩脸上挂着两条清晰可见的泪痕。

一见到黯魍回来,菲旋立即扑上去,好不容易哭到疲累了才终于止住的眼泪再次抹得黯魍一身,张口就苦苦哀求:“求求你,把比比还给我……我……我向你保证,我真的哪里也不去……真的……求求你……求求你……”

才十二岁大的孩子,哭得面目全非,身处敌人的房间,不知自己生死。可抓着黯魍衣服的小手那么用力,紧紧不放,像握着弱小生命当中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黯魍低头望着面前那张湿潞潞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地,伸手在桌上抽了张纸巾,一点一点,仔细地给菲旋拭擦起来。

全擦得干净净了,才低沉一句:“放手。”

不是命令,只是轻淡到没有任何语气的两个字,床上那瘦小的身躯却仿佛被什么异常沉重的东西重重压到,立即松口小手,胆怯地缩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黯魍扔下伞后又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十多分钟后才进来,手里多了一盘食物。

“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先把这个吃了。”

他冷冷地将手中的盘子塞到菲旋手里。菲旋茫然地低头看看手里的食物,又抬头看看黯魍,一吸气又准备开始展现悲惨哭功:“把比比还……”

“我说:吃完它。”

黯魍在书桌前坐下,摘下黑框眼镜,黑漆如魔的目光直直望向男孩瘦小的身躯,明明没有任何威慑,却骤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慑人气势劈头盖面地直扑过去,全是阴黑冰寒地,叫人无由一身冷颤。

菲旋似乎也被吓到了,终于闭上嘴,乖乖拿起勺子慢慢吃着满盘的饭菜。只是他吃归吃了,眼泪却没止住,兀自仍哭个不停。眼泪就流进白花花的米饭里,他也不介意,继续边吃边哭,中间还要忍不出抽泣几声,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整一只被凶悍猎人逮到的可怜小动物。

黯魍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盯着他吃完了整盘食物,才将盘子接过扔在桌上。打开书包,提起那只被捆绑成中国结的疯狗布偶。比比早气得整张布做的脸都变成青色了!可恶!先前菲铃与黯魍的对话它都听到了,然而大嘴被封住,身上又被这诅咒师捆得动弹不得,连呼救都不行,白白错失了一次好机会!

“比比!”菲旋一见到小疯狗,顿时激动地直扑上去,可他脚上还围着藤蔓锁链,长度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这一扑立即便一跟斗又光速摔倒,黯魍就是反应再快也来不及伸手扶他,结果小额头重重磕在床沿上。菲旋也不介意,立马又爬起,即使身子被锁链拽住过不去,也尽量挥舞双手,想碰到他的比比。

黯魍看到菲旋小小的额头上直肿起一个大包,淤青淤青的,心里竟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微痛。但这感觉很快就烟消云散,他漠然地提起刚才拿进来的一个大玻璃碗,反手将桌上那只疯狗布偶扣了在里面,刚好就扣在菲旋伸尽了手也够不到的位置。也不理会这一对白痴主人与变态守护神泪眼重逢的伟大感人场面,径自坐下来,翻开课本和笔记,开始做今天学校布置的作业。

玻璃罩子里被捆绑结实的疯狗布偶挣扎不断,床铺上的菲旋伸着小手哭得稀里哗啦泪眼朦胧,黯魍都不闻不见,专心在中间写他的作业。直到晚饭送了进来,他才扔下笔,任这一人一守护神继续大演悲伤情感剧,他安安静静吃他的晚饭。最后反而是菲旋先哭累了,揉揉红肿的双眼,无奈地抱膝缩在角落,静静瞪着椅子上的黯魍。

黯魍收拾好吃完的餐具,望了望瞪着自己的菲旋,依旧冷漠如冰,不为所动:“你看着我也没用。”

菲旋并不说话,依然静静瞪着他。那目光中并不怀半分仇恨或怨意,仍是单纯如小动物般,里面仿佛汇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清透地一如清澈见底的流水,只是紧紧咬着黯魍,一秒也不移开。

黯魍也不介意。他向来冷情冷心,毕竟诅咒师若怕人记恨还做什么诅咒师。他转身便继续看自己课业,对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的菲旋和桌角那只被捆绑结实困在玻璃罩子里的疯狗都一律视若无睹,学得极为专心致志,便似这里自始至终本来就只有他自己一人般。

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

终于,还是菲旋先按捺不住,粉白的小脸上渐渐泛起一抹淡淡的微色,越来越红,头也越垂越低,似极力忍耐着什么,直到黯魍淡漠低沉的声线划破小房间中的寂静:“想去厕所?”

菲旋抬起目光,那双总是冷漠到不似人类的眼瞳中第一次混入了些微的人类表情——忍耐不住的窘迫与被看穿的尴尬全汇聚到小脸上形成更鲜明的涨红,整张小脸如红彤彤的大苹果。

黯魍弹了下手指,那条本来只有两三步距离的藤蔓锁顿时黑光闪起。菲旋半疑惑地抬起被锁住的脚,顿时锁链蔓延起来。他微惊讶,又孩子般地好奇,忍不住起身走下床,果然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延长起来,他走到那里,锁链就延伸到多长。他围着床铺跑了一圈,那锁链便根据他的距离适当延长或缩短,似有天生智能。

“我带你去厕所。”黯魍怕他玩得开心连去厕所都忘了,阴沉沉地开口提醒。别人一听到这地狱般的声线,早吓得两腿软成面条了,可菲旋这孩子仿佛天生便少了根筋,竟全然不怕,只不舍地又望了望桌上被困住的疯狗布偶,满心忧虑。可黯魍道:“如果你敢碰它一下,我就立即把它拆了去做黑心绵被。”

菲旋心有千般不舍,最后还是低着头乖乖听话跟在黯魍身后。黯魍带他穿过走廊,不到几步便是最近的厕所。菲旋脚上还系着藤蔓锁链,黯魍也不担心,靠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菲旋低头走回出来,黯魍问他“好了吗?”他也不回答,低着脑袋轻点了点头,就又跟在黯魍身后回到房间,爬回到床铺的角落倦缩着,顿时脚上的锁链恢复原来长度。

整个过程,这个年幼的生命师都听话得甚至可说乖巧的地步,反而是黯魍心里略起惊疑。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缩在床铺角落的那个小小身躯。那是一副和一般十二岁大的男孩相比还略显单薄的瘦小身体,加上双手抱膝,整个人倦缩着,便显得更加瘦小了。穿着短裤式的吊带裤,深蓝色的,上身是白色的T恤,头发有些长,细细碎碎,长到了肩膀上都忘记了修剪,将那张天真粉嫩的小脸遮挡住了一大半,就这一点倒是满有做诅咒师的潜质。可那张看似天真单纯的小脸上悬挂着的却不是天真单纯的表情,甚至比许多成年人还冷冽,眼中埋藏了整整一个星球的冰河世纪,那么漠然,那么淡泊,完全不似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的眼神骤然望去总是纷纷扰扰的,流淌着许多深不见底的东西,但仔细端详,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依然只是一个略有些漠然怕生的十二岁孩子,简单纯净。

黯魍凝视着床上的菲旋,菲旋也仰头望着他。二人就这么对望着,不动不语,一个阴森黑沉,一个冰雪冷漠,全都弥漫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黯魍本是对这孩子的身份无比清楚的,可此时此刻,竟莫名地第一次有些心慌起来。他知道姚家本家采用的英才教育,孩子从出生便以生命师的身份培养长大,样样都要求极高。这孩子既然是姚决的小孩,又被姚决藏了那么久当作秘密武器,那更是与众不同。但他横看竖看也只觉得面前不过是一个爱哭的普通小鬼,既不会操控物体也没见任何特殊能力,实无半分过人之处。

诅咒师能分辨出生命师,是因为在所有具有生命的人类中,只有身为神之后裔的生命师不可诅咒,所以他一眼洞悉这小鬼的身份。只是——

“你真的是生命师吗?”

本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疑问,不料竟脱口而出。连菲旋听到也微怔了怔,可很快恢复向来的漠然,重复着他千篇一律的唯一话语:“把比比还给我。”

黯魍垂下本来就阴冷万分的目光,伸手推了推桌上的玻璃罩子,更添三分威慑:“你不老实回答,我就把这只疯狗拿去做枕芯。”修长的手指触碰到玻璃罩子,昨晚被咬到伤痕累累的伤口还微有些痛呢。

“……”

菲旋咬下着唇,一言不发,唯有泪腺比谁都发达,一颗颗大泪珠子又开始坠落。

“还是不说吗?”黯魍把玻璃罩子又推远了一厘米,他从不作无聊的恐吓——说到的,就真的做得到。

“坏人!”菲旋猛地突然抓起床上的枕头就砸过来,第一次喊得那么大声,配合他惊人的眼泪,效果奇佳:“你是坏人!坏人!大坏人!”

床上的枕头、薄毯,床头的书本、闹钟一连串地砸过来,黯魍也不惊,依旧沉着一张阴冷扑克脸,轻松一抬手,便将东西一一抓住,动作奇快,从容不迫地又一一放到桌上,还要答得理所当然:“在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生命师眼中,我们诅咒师本来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菲旋把床上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也伤不了黯魍分毫,不甘地低下头,忍不住又哭起来。整个房间只有他的小声抽泣,犹如清晨细雨,浠浠漓漓地。黯魍也不阻止,就由得他哭。许久,他才终于停下哭声,可怜巴巴地吸吸鼻子,微点了点头:“……是……我是生命师……”

黯魍望着他一张无奈又不甘心的孩子面孔,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内心的端倪:“那你的这个……破守护神究竟有什么力量?”顺便又敲敲玻璃罩子,嗯,声音不错,还能欣赏到里面那只疯狗布偶恨不能生啃了他的火暴眼神当点心。

菲旋摇摇头,声细如蚊:“比比没有力量。”

“守护神没有力量?”黯魍冷哧,莫非以为他是好骗的三岁孩童?!

“比比……”菲旋微弱地吐了两个音,便沉没下来,又过了半晌,才接道:“……只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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