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钢笔尖有力、坚定而流畅地写下了这句诗,末了,不由在生字尾端微微顿了顿,出了神。
江海的名字就是出自这句诗,他爷爷不知翻了多少书,才满意的取了这名。
可是…
江海望着那句“小舟从此逝”发着呆,心里难掩复杂,念了几句谢渔舟。
同桌见他难得课间不写作业发着呆,好奇地探望了两眼,见了他的字,不由惊叹:“好看啊!江海!你还有这手?这是…行书吧。好看啊,又潇洒又飘逸,漂亮!”
江海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没什么。”然后把练习册的书皮自然而然地合上了。
“还好,我练过一段时间。”江海微微笑了一下,阻止了对方仔细看下去地动作,默默转移了话题。
事无不可对人言。
这是他爷爷教他的。
但是…唯独谢渔舟,唯独他谢渔舟。
无论是出于周围环境对同性恋的异样看法,还是出于他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感受,他都不想,哪怕一个字儿,也不想告诉别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一点…小小的,小小的念头,即使见不得人,也让他…保留一会儿吧。他会在…适当的时候,放弃的。
岁月呼哨,逝去无声,从人们指间流淌过得,有时,可能不只是时光,回忆,种种,而是过去的那个,再也找不回来的自己。
“我打破镜子,
冲破禁锢
鲜血淋漓的穿过
才寻到了
惊人
而真实的自己。”
江海合上摘抄本,把东西都收拾好,才拿了纸笔,又看了一遍考场和考号,才锁了宿舍门出去。
已经期中考了。
中午,天气闷热难言。
江海体寒,考试的时候居然也感到汗流浃背,热得慌。
他略微吃紧,怕答不完,每一题又都答得谨慎,险的是,刚刚落笔答完最后一题,算了一堆,重复了几次才算出答案写了,铃子是这个时候响得,众人搁笔,自己站起收拾东西,等待收卷。
额角似乎也渗出了汗珠,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竟然让江海觉得温暖极了,那颗颗汗珠晶莹透明,似珍珠一般。有一两滴,他用指尖抹去时,未得抹全,顺着额角蜿蜒流下,弄得他微痒。
感冒了?
江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热,他可能是得热感冒了,自己一向体温低,不至于竟然热到发热出汗的地步。
江海等待着老师收卷,视线随意地在周围同学的脸上扫了一眼,却突然撞上了谢渔舟的目光。
男生正盯着他看。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
江海兀地觉得脸烧,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谢渔舟…的关注。
他有点难受。
江海无声地收回了目光。
心理上的。
生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