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扶风闻言俊眉一挑,笑容里带了几分了然,这好友果然是没白交的,随即便也抬步除了天音殿。
凉凉清夜,月朗星稀。
柏扶风抱着琴盒,向这崇光殿走去,伏魔殿倚山而建,地势并不平缓,反而层层叠叠,如行山路,而柏扶风确实每一步都如履平地,手中琴盒更是平稳得一丝倾斜也无,更别说磕碰,足见其轻功高绝。
然而,还没到崇光殿,他却恍惚见月下有一身影,似比月光更清冷,比夜色更寒凉,一袭胜雪白裳,一握墨色长发——柏扶风。
他背对着他,直到听见脚步声才缓缓地回过头,看见抱着琴盒的男人时,眸光中有一瞬间的欣喜。
“扶风?不是去歇息了,怎么在这里?”剑飞尘见了这人,面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便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无奈,“怎么又没有披上披风才出门?”
奈何他此时手中还抱着琴盒,也无法解开自己的大氅给这人披上。
“这是什么?”柏扶风却没有理会剑飞尘的话,反而被他手中的琴盒吸引了,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眸,便是在这样的夜色中也能看得清楚。
剑飞尘心下一动,牵过他冰凉的手,不由说便向着崇光殿走去。
柏扶风微微垂头,任由着人这人牵着自己,目光落在相牵的手上,他寒凉如霜的面容就那么柔和了一瞬。
果然,很温暖的。
进了崇光殿,剑飞尘立刻让守夜的俾仆拿进几个火盆,他怕柏扶风在站得外久了,寒气入体,再落下什么病根。
其实伏魔殿每一个殿宇内都是极温暖的,全都是埋于地下的地龙在供暖,温度适中且均匀,落不会出现一处极热,另一处极冷的情况。
“这是送给你的。”他将手中的琴盒放在桌上,还未等人过去看,他便拉着这人到火盆旁边去烤火,“但是现在得让你暖和起来。”
北域的夜晚,那是内力再深厚,也无法阻挡的寒冷。
柏扶风望了一眼那一方琴盒,便随着剑飞尘来到火盆旁。剑飞尘拉着他的手,悬于火盆上方,不知为何,柏扶风突然就觉得,驱散了这刺骨寒意的,并非是这些燃烧着的火盆。
而是……
而是什么……
他又一次迷茫了。
总能在剑飞尘面前坦露出真正情绪的眸子就那么想着他,直把男人看得软了心肠。
“怎么了?”男人轻声的问。
而他却只是摇了摇头,抿着嘴巴,只字未言。
男人也不在意,只将已经暖和过来的人领到桌旁,并示意他打开琴盒。
柏扶风微微垂眸,无甚情绪的眼眸盯着桌上泛着乌光的琴盒,然后才慢慢地抬起手,将并没有落锁的盒子打开。
一把明黄色的古琴映入眼帘,他抬头看了看一旁看着他的男人,眸光相碰,他又迅速低下头,看着盒中的古琴。
却没看见,男人眼中的温柔而宠溺的笑意。
伸出细白的指头轻轻一拨,只闻一声如泉水般清冽婉转的声音倾泻而出,柏扶风的眸光亮了亮,又就着这琴拨了段小调。
“喜欢么?”男人握着他还想去拨弄琴弦的手,吻了吻他温凉的指尖,“因为我让你坏了一把琴,如今这一把风叶鸣廊赔你给你。”
柏扶风点头。
“但是现在,你得睡觉了,嗯?”剑飞尘用另一只手阖了盒盖,拉着他走到床边,像是响起什么一般,突然笑意更深了,“扶风是一个人睡不着,才在殿外等我的么?”
只见对方动作一顿,剑飞尘大概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这也是他的目的,因为他发现,一到夜晚柏扶风这人极易从梦中被惊醒,虽然醒时他也是面无表情,却目光空洞,甚至半晌都缓不过来,想来梦中内容并不美好。所以,这相处的一月时间,他们二人几乎都是抵足同眠。
当一个人的身体习惯了另一个人时,哪怕是一开始心里觉得离开这个人也为什么,但在真正离开之后,才会惊觉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人。这个习惯不需要很久,因为贪图安逸,是每一种生灵的本能,其中也包括人类。
离不开,才能更加深刻,才能戒不掉,忘不了。
“睡吧。”剑飞尘伺候完柏扶风裤宽衣,自己才脱了衣袍也躺入床中,他将手附上对方还睁着的眼眸,这人听话得闭了眼,没一会儿边在他怀中沉沉地睡去。
剑飞尘愉悦地勾了勾唇角,在怀中这人的发顶轻轻地落下一个吻,随即也闭眸睡去。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