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借鉴龙勃罗梭《犯罪人论》的观点,并以部分人物为原型,非考据党,仅以该书衍生的架空世界进行创作。
第一章
我还记得那是1870年的冬天,内战的硝烟还未彻底消失在美利坚合众国的上空,我带着一封推荐信,第一次离开我自幼生长的土地,前往一个我一无所知的地方——佩萨罗(Pesaro)。
佩萨罗位于意大利中北部的港市,滨亚得里亚海。完全不同于美国的工业氛围,这里自然景色优美,文化艺术氛围浓厚,是个很适合享受生活的地方。可惜我不是来这里度假的,我来这里,是遵循我父亲的嘱托,找到切萨雷(Cesare)老师,并且跟随他实习一年。切萨雷老师来自意大利维罗纳的一个犹太家庭,先后在帕维亚大学和维也纳大学读书,他在精神病学的造诣十分深厚,刚于今年被任命为佩萨罗的精神病院院长,因为我的母亲和佩萨罗老师的新婚妻子亚历山德里娅是很要好的朋友,为了解决我的困境,家中最终决定让我休学一年,独自前往意大利,跟随在切萨雷老师身旁学习。
到达佩萨罗的那天下着小雨,雨势不大,却很冰冷。寒风阴飕飕地钻进脖颈,冻地我打了个哆嗦。我并没有见到切萨雷老师,接待我的是艾米莉,一个金发高挑的姑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脸颊上长满了雀斑,看着很友好,甚至有些孩子气。她语速有些快,一脸笑容地冲着我说:“是索亚(Soya)吗?你长的可真漂亮,美国的男孩子都像你这么漂亮吗?”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等我回答,这姑娘又快言快语解释道:“今天导师要给伦巴第省那个臭名昭著的罪犯维莱拉进行尸体解剖,这会儿应该正忙着呢,没空接待你。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吧,已经为你安排好房间了,这边走。”
晚饭后我就见到了我即将跟随一年的老师——切萨雷。此时的他正值壮年,额头宽阔,目光沉静充满力量,表情严肃,但是隐隐透出些兴奋。他只是简单地看了眼我带来的学校推荐信就扔在一旁,很快我就知道他的兴奋是从何而来了。尽管我并不了解他所擅长的学科,他还是十分兴奋地告诉我他今天进行解剖时的发现:“你能想象到吗?维莱拉的大脑与正常人是不同的,那里有明显的凹陷!附近的小脑蚓部肥大!你明白吗?这是低等灵长目动物才会有的特点。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罪犯是天生的!他们的生物特征注定了他们会成为罪犯!”看着对方兴奋地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只能傻傻地微笑起来,应和一句:“真是不可思议!”
就这样,一个有些意外但还算不错的会面结束了,而接下来的一年,我都将在这里,帮助我的老师完成他的研究。也是在这个地方,我见到了那个比维莱拉邪恶百倍的杀人狂——亚瑟(Arthur)。
早在十六世纪,意大利就拥有世界上第一个人体实验解剖室——阿吉奇纳西欧宫。十六世纪的欧洲仍处于天主教严格控制下,人体解剖这种亵渎神灵的行为是被完全禁止的。该人体实验解剖室是博洛尼亚大学教授解剖课的教室,整个室内陈设都是用木头制成。不过佩萨罗精神病院的解剖室远没有博洛尼亚的那么宏伟庄重,只是由一个废弃的病人活动室改造成的。除了单独的清洁区,解剖室内只有一张解剖台和工作台,还有一个陈旧的柜子用来摆放标本,就连换衣间也只是拿蓝色的床单粗略地圈出一处空间而已。对比我曾在大学校园内参观过的设备齐全分类完整的解剖室,这里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但奇怪的是,这里的氛围却显得更加凝重,没有人说话,甚至呼吸都放的很轻。我穿好防护服,戴上防毒面具和橡胶手套,然后......然后拿起本子和笔开始做记录。没错,鉴于我的非专业身份,切萨雷老师郑重地将做记录的任务交给我,尽管我并不认为我有进入解剖室的必要。
“死者骨缝敞开,枕骨窝尺非常特别,长34毫米,宽26毫米,深11毫米,与此相伴随的是两侧枕骨窝萎缩,完全缺乏内枕骨销;枕骨窝的两边受限于骨凸,靠近枕骨孔处与一小块三角形骨岬联系起来......”
我把自己当成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假装看不到旁边解剖台上摆放的头骨,尽量专注地记录切萨雷老师说的每一个字,谢天谢地我的母亲有一半意大利血统,不然我现在只能在记录本上写上一个大大的F-U-C-K然后成功地被赶回美国。但是切萨雷老师显然认为仅仅让我在头骨旁做记录不够表达他的“热情好客”,他用问候我是否吃过早餐的轻松语气告知我:
“后天早上你将和艾米莉陪我一起去佩萨罗监狱对犯人进行人体测量,具体事宜你可以询问艾米莉,她很有经验,”然后我看到切萨雷老师用一种略显猥琐的媒人语气,调笑地对我说:“当然,她也很漂亮。”
我想我今天晚上一定会梦到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抱着死人的头骨在我后面追,一定。
感谢切萨雷老师,因为我已经开始怀念我在美国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