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我和阿渡告知了何伯近日就将离开的消息之后,何伯就开始忙着准备为我们两人践行。
我居于此处这些时日,就发现这不涸泽民风甚是淳朴,待客热情之极。
又加之他们皆深信不疑我就是他们当年的救命恩人,如此一来,整个不涸泽都在为我与阿渡的离开做着准备,倒是显得我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当年的事情我实在是记不得,因而面对他们的尊敬与热情,很多时候我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幸而他们兴许是看我总是冷着脸,害怕打扰了我,也不会过多与我攀谈,倒是给了我自在。
按照何伯的说法,他们应当是要在我们离开的前一晚办一个篝火晚宴,为的就是让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番。
虽说我这个人素来喜静,但是瞧着何伯和余下的那些住民实在是兴致浓浓,我盛情难却,阿渡看起来对此也很是期待,如是这般,我也只好微微笑了点头应允。
我与阿渡议定,打从告知何伯那日算起,五日之后便动身启程。
因着何伯他们将我们的离开看的郑重,日子便在准备之中过的十分拥挤,推搡着眨眼之间便到了第五日的晚上。
“承夜,快来。”我瞧着天色已然昏暗,便走出了自己的屋子,甫一出门便瞧见阿渡着一身短衣站在不远处冲我招手。
何伯住的院子正对面的方向便是树林,而在这院子与树林之间则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今夜便正好拿来燃篝火。
此时赤橙色火焰已燃了起来,冲天火光之中我瞧见对面漆黑一片的树林与我身后隐匿在夜色之中的院落遥相呼应,唯余空地正中那一团热烈的明亮。
阿渡此刻就站在那明亮之侧,脸上是同样明丽的笑容,眉眼弯弯,那吞吐的火焰落进她的眼中,灿若星辉。
我自是不会同她那般大声喊叫着应她,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她走去,待得我与她之间的距离足够近了,方才答她:“夜长的很,急什么。”
“心中苦闷方才觉夜长,似你我这般快活,便该当是良宵。所谓得欢当作乐,行乐须及时,良宵苦短,自然是该珍惜。”
我看她眉飞色舞的神情,顿觉好笑,遂问道:“你这些诗句都是同谁学来的?你倒是会活学活用。”
“自然是何伯教我的。”阿渡眉毛一扬,显见得是颇为自得:“没办法,谁叫本姑娘生来就聪慧呢?活学活用也是门技术,你羡慕也没辙!”
我自是哑然失笑。
篝火旁边已经站了不少人,阿渡捉了我的手便向着人群中走去,边走边嚷道:“先莫要说旁的,咱们跳舞去!”
我被她紧紧攥着,挣也挣不脱,只能跟着她钻进了那热闹的男男女女之中。只是我从不会跳什么舞,一时便心中哀叹:看来我这一世的英明,今天是要叫这小丫头片子给挥霍一空了。
场外响起了节奏明快的鼓点声响,和着悠扬笛音,登时便笼罩了整片场子,左右各人皆是踩着鼓点舞动起来,场上仍旧喧闹,却再不似先前那般嘈杂。
我的窘迫在周围众人的自如之中突兀的很,一下子就叫阿渡瞧了出来,她侧过身来,将我那不甚方便的袖袍给打了个结,左右各自系在肩膀处,露出了我两条手臂。
我原本觉得这样打扮不甚妥当,想要自己放下袖子,可一转头却发觉周围女子皆是如此打扮,也就作罢。
“你那样子跳舞肯定是不方便的,还是这样子爽利些。”她微微踮脚凑到我的耳畔:“你若是不会,跟着我的步子也就是了。”
我仔细瞧着阿渡双脚的挪动,跟着她迈开了步子。
一开始的时我候还会踩到她,但是不多时的功夫,我就已然摸清楚了这其中诀窍,便试着自己随着鼓点舞动。
“不错嘛。”阿渡瞧着我:“名师出高徒,看来我教的真是好。”
我伸出手去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后自语:“也并不硬啊,那这贴上去的金都到哪去了?”
阿渡笑着推我一把,抬脚便踩在了我的靴子上。
鼓点声愈来愈密集,我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一时便觉吃力,四周也有人因着跟不上鼓点而慢慢停下了步子,我便顺势站到了一旁,一边歇息一边看着阿渡跳舞。
想来这种应当是借鉴了西域的舞步,因着中原的舞从来不会似这般激昂欢快。不过此刻在我瞧来,这种舞竟也是颇具韵味,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节奏越来快,场子剩下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不过是半炷香的功夫,篝火旁便只剩下了阿渡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