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句话仿佛一声惊雷,立时便将我炸得回过神来。
我这才发现我手中正紧紧朝后拽着缰绳,骆驼被我拽的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喷着气。
“没,没什么。”我慌忙松开缰绳,只觉得自脸颊直至耳根子后面一片火烧火燎般的灼热,我忙双腿狠狠夹了那骆驼一下,快走几步超过了前面的阿渡。
身侧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却是阿渡又追了上来,非要与我并排。
我若是再躲闪就太过于刻意了,无奈之下只好默认了这种赶路方式。
多亏了何伯的面纱,不至于让我脸上的神情过于坦诚的给阿渡看了去。我在心中暗想。
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了起来,我却莫名有些低落。我晃了晃脑袋,驱走了脑中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强迫自己专心于赶路。
天气很热,沙漠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毫不留情地蒸发着我们身上的水汽。不知是不是沙漠里光线太刺眼的缘故,我突然觉得眼睛胀痛的厉害,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扎一般的疼痛。
起初我并不以为意,只当是昨夜里没休息好的缘故,想着忍一忍就好了。可谁知过了很久这感觉还没有消散,反而愈来愈严重,像是积攒了很久突然爆发一样,最终猛烈的向我袭来。
我慌忙闭上了眼睛,希望这疼痛能缓解些,谁知非但没有好转,我闭上了眼睛之后竟然突然失去了平衡感,一时间只感到天旋地转。
我暗道不妙,想要再睁眼,却发觉眼皮重似千钧一般,任凭我怎么努力也睁不开半分。
我这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心中慌乱,但又不想被阿渡发觉,只得死死地拽住了缰绳,身子向前倾,希望能稳住身形,但是那种刺痛感却是一波强过一波,连带着我头脑也昏涨了起来,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眼睛上涌。
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有人拿了刀来,生生要剜走我的双目,又像是我身体里的某种能量正在往眼睛上聚集,由亏至满,再接着恐怕便要爆炸开来。
我浑身都在颤抖,只能努力压抑着,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让一丝痛苦的□□溢了出来,再然后,我应当是从骆驼的背上跌落了下来,脑中混沌不堪,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像是被人拽进了地狱里。
眼睛很痛,头很痛,疼痛迅速弥漫了全身,我只觉得我骨头架子都快要散开了。
一片滞重的灰暗里,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却不是阿渡。那是一个十分低沉动听的男子的声音,他说:“承夜,快走。”声音里带着焦急,又满含着忧虑。
我转过头去,那男子的面庞被黑暗吞噬,我根本瞧不分明,而在他前方则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我只看到他伸出一只胳膊去,似乎是在尽力推搡着女孩。
他的声音一遍遍在我耳畔想起,我却无助极了。我是谁?他为何喊着我的名字?为什么,我听了他的声音,会如此的心绪不宁?
他又是谁?
我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这个男子的蛛丝马迹,可却是徒劳。我好像真的不认识他,只是我听了那声音,本能的觉得亲近,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胸口仿佛是塞了一团棉花一般,我只觉得憋闷不已,有什么感情堵在了胸腔里,我无处发泄,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承夜!承夜!你醒醒!”我脸上淌过冰冰凉凉的液体,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像是身上沉重的枷锁突然被打开,我重新恢复了意识。
从我方才跌落,到现在,这其中应当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我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煎熬一般,突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睁开眼,看到阿渡拿着水袋蹲在我身旁,满脸的焦急。
“你怎么了,方才突然便跌了下去,可吓死我了。”阿渡见我醒转,便将睡袋放到一旁:“你现在好些了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事,应当是有些累了的缘故。”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将心中的郁结憋闷暂且丢到一旁,深深地呼吸了两口燥热的空气。
奇怪的是,方才那种要命的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很快。我试着活动了身体,却是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不适,我整个人甚至比之前更加轻盈了几分。
我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来,好像方才那一切都是发生在我的梦中,而在现实中我只是突然睡着了,所有那些疼痛和幻影都是我臆想出来的而已。
“喝点水吧。”阿渡将水袋递到我唇边:定是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赶了一整天的路给累着了。”
不,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我呆呆的看着阿渡握着水袋的手,循着那只手向上望去,是她明丽的面庞。而此时,不论是她的手还是脸,她整个人在我眼中,都发出了一种柔和的金黄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