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舅舅么？”我弯下腰去问那名唤承夜的小女孩。她并不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从我身旁绕了过去，向着颜梁走去。

苏阙拉了拉我的胳膊，我与她对视一眼，心中已是了然。

“长寅君，苏阙君。”颜梁冲我二人拱手行了一礼：“承夜年幼，多有冒犯，还请两位见谅。”

“没有，她很可爱。”我笑了笑：“只是你要多看着她些，这里毕竟不是什么福地，小孩子还是少来的为好。”

同颜梁道过别后，他就牵起承夜的手，向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承夜一边被他牵着向前走，一边却还转过头来朝我看了一眼，那目光里少了些提防，多了些好奇。

“原来是她啊。”苏阙轻轻叹了口气：“想不到她已经这么大了。”

“不知她过的怎么样。”我眼望着远处，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因为这滞重的空气，还是因为承夜说她想接她阿娘回家时那哀伤的神情。

应当没有人告诉过她，像我们这样的人死了之后，是永远不会从那奈何桥上过的。

苏阙抬起下巴朝着鹤津城西边的方向一指：“她怎么可能会过的好。长生殿里那位当年可是说了的，她这一辈子，都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她眼中压抑着一丝愤怒：“我就奇了怪了，何必对一个小孩子这样赶尽杀绝，那些事情又不是她的错。若不是颜梁这么多年来一直护着她，恐怕这小姑娘早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心中憋闷，再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便迈开步子，径直向着鹤津城的方向走去。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头脑中总是闪过承夜那提着灯盏的小小身影，还有她一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眸。

就这么在床上翻腾了半宿，我终于下定决心从床上坐了起来，摸黑穿好了鞋袜，去敲隔壁的门。

屋里传来苏阙明显带着睡意的音调：“你干嘛？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啊。”

“我睡不着，你快起来陪我。”

苏阙听上去有点悲愤：“你讲不讲道理的！”

屋中的灯一下子被人点亮，昏黄的烛光溢出屋外，散落在我白色的靴面上。

门被人十分暴力的拉开，露出苏阙一双朦胧的睡眼和一头凌乱的长发，她十分没好气地冲我道：“进来吧，姑奶奶。下棋还是聊天？”

其实我也没什么话要同她讲的，我只不过是一个人烦躁，想拉一个来陪我罢了。

“下棋。”

苏阙闻言走到五斗橱前，拉开最上面的一层，摸出了一个棋盘，将它放在了桌面上，打个呵欠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