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这马脚程快,次日正午刚过不久,我目力所能及的尽头之处,就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山峦。
我以往一直是在这般青山绿水之中游历的,如今在沙漠里呆了那么些日子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这般景色,不由得便生出了一种由衷的亲切感来。
阿渡抬起眼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赞叹道:“果真是比沙漠里好看!”
我一向是爱山的,尤其是这种入目皆碧色的峻岭。只觉得这青翠颜色连带着将一颗久经奔波的心都给涤荡了一番,整个人都清明透亮许多。
她冲我笑意盈盈地眨了眨眼睛,道:“这下子可总算是不用再吃那劳什子的干饼了,再吃我可就要把肠胃都给吐出来了。”
“可别高兴的太早。”我轻抿着唇道:“只怕是过几日你又要嚷嚷着‘再吃这烤山鸡我可就要将肠胃给吐出来了’,到那会你就要怀念你的干饼了。”
阿渡看着我学她的样子,“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从自己的马上探着身子过来打我,在我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笑道:“就你个坏心思的,整日里欺负人。”
我刚取出水袋来,含了一口水在口中,冷不防地就被她这句控诉给呛着了,在马上咳嗽个不停。
等到终于顺过了气,我挑着眉梢看了她一眼,道:“天地良心,你这罪名我可是不要认的。”
我瞧着她今日的确是心情不错,连眉心里都敛着一抹轻快。一头乌黑长发及腰,垂在身侧,也掩了她半边脸庞。而那双灵动的眼眸隐在青丝之后,皎若明月,灼若芙蕖。
她那一袭火红衣衫在四周的苍翠映衬下显得尤为突兀,却也更加耀眼,我只觉得我一双眼睛里再瞧不见旁的,只剩了个她。
“你认也好,不认也罢。”阿渡侧着头来看着我,忽而语调一转,眉眼弯弯道:“你若惹我,我就不给你打山鸡了!”
我禁不住便要笑出来,慌忙低下头去掩了面上神情,对她道:“好好好,我不惹你便是。”
就这般笑笑闹闹地走了许久,约莫两三个时辰之后,这行走山间的弊端便慢慢显现出来了。
因着四周皆是陡峭的山崖,我们无路可绕,便只能从那山谷之中的小道穿过去。
可是又因着此处位置偏僻,鲜有人烟,那一条山间小道上早就生了丛丛荒草,哪里还能寻见路的影子?再加上四周围的树枝皆是恣意生长,在这样地方连马也骑不得,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步行。
“当心着些。”我提醒走在后面的阿渡:“这林子里多猛兽,又多蛇虫,并不安全。”
不知是不是我过于谨慎了些,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恍恍惚惚地觉得……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看着我。
之前这种感觉并不明显,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自打进了这山谷,我便没来由的有些心慌,那种感觉亦是随着陡然猛烈了起来,但是我每每回国头去看,却又都一无所获。
我心下疑惑不已,就算是有人真的跟着我,可是无论是之前在开阔地带,还是如今在这密林之中,那人若是想要不被我发现行踪,都是几乎不可能的。
再者说,若是一个人一直跟着另一个人,那多半是想要从那人身上得到些好处的,我身上有能有什么好处呢?真是奇也怪哉。
兴许是这林子太深了些,扰得我心中烦乱罢。我只得如此安慰自己,强迫着自己定了定心神,不去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里倒是比沙漠里还难走。”阿渡撇了撇嘴,一边小心绕过地上藤曼一边嘟囔道:“这林子这么大,看来今天咱们是铁定走不出去了。”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夜宿的问题来。
眼下已经又快要傍晚了,在这林子里过夜,若是没有篝火是铁定不成的。看来得快些找个合适的地方生火才行,再耽搁下去,等到天完全黑了,到时这林子里漆黑一片,那可就糟了。
我打量着四周,恰好就看到了一小片稍稍开阔些的空地,遂停下了脚步说道:“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了,我们今晚就在此过夜吧。”
阿渡点点头。我见她额头上挂了些许薄汗,便掏出手帕来替她擦了擦,回想了一番这周围的地形,低声道:“暂且先在此处将就一晚,这山谷不算很长,明天应当就能走出去。”
“你怎么知道这山谷不长?”阿渡问道。
我浅浅地看了她一眼,牵着马向那处开阔地走去:“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出门的。”
她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也是啊。不过我这不是跟着你呢么,有你在,我就是什么都不知晓也不会有事的,对吧?”
如今不论从她口中听到什么话,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