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罗安真的躲起来了。

亚修斯在远离罗马中心城区的山区里为他找到一间破旧的小房子。涅罗安在里面住了十二天。二审是一审的十四天后进行。

雅各布彻底对涅罗安绝望。那些所谓民主公民对他的攻击越演越烈。他为自己做得决定感到后悔, 这些人, 真的值得他救吗……

亚修斯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坊间流传了很多他和涅罗安的流言。这些流言甚至细节详实, 有些还接近了真相。亚修斯知道这些都是从他宅邸里流传出去的, 毕竟在大宅里，涅罗安的存在已经不是个秘密。

亚力克很生气，想在宅邸里彻查这件事，看看是谁背叛了亚修斯。

亚修斯拦住。

既然是真相, 那么谁流传出去的都不重要。真相永远都藏不住, 永远都有被曝露在阳光下的那一天, 又何必再多牵连一个人。现在涅罗安一个人躲在山上, 所有的风暴和压在亚修斯身上。聚集在他宅邸附近谩骂的人也越来越多。

亚力克被气得不轻, 他和雅各布提出了同一个疑问, 为什么这些人会选择攻击真正守护他们的人？

亚修斯倒是淡定。群众的辱骂让他看清了他们的无力。他们完全没有智慧分辨是非。更多时候也只是被外界洪流裹挟着前进。亚修斯一直觉得自己强大。这段被这些围攻人员们被迫禁足在宅邸里的日子，让他有时间思考。

在父权和荣耀裹挟下的自己, 是不是也像这群辱骂他的人们一样的无礼？

还有涅罗安……

正在天井水池边看书的亚修斯忽然抬头向涅罗安隐居的深山看过去。那家伙究竟在什么做什么？他又要闹出些什么动静？

亚修斯当然不相信涅罗安躲到山里去是因为逃避。这家伙总是喜欢出其不意。上次在那场角斗比赛里他已经见识过了。这次他又是要折腾点什么新的东西出来吗？

亚修斯想起涅罗安躲起来之前, 问他要的那些物资。除了一些玻璃瓶瓶罐罐之外, 还有很多草药和矿石。这些东西他大部分都不认识, 找了很多有相关知识的希腊学者才帮涅罗安配齐。

向导的听力很好。这几天来, 不管白天还是深夜, 也都能隐约听见从涅罗安小木屋的方向传来隆隆声响, 好像是天降惊雷。这时候他会出门看看天气，晴空万里, 又哪里有要打雷下雨的样子？

在亚修斯的一肚子疑惑中, 二审时间快到了。涅罗安提前两天从小木屋里出来。悄悄摸进亚修斯的房间, 要求见朱皮特神庙的祭祀。

神庙祭祀在罗马社会地位不是那么尊贵，可也不是这么好见的。况且涅罗安还要求地那么匆忙。来不及通报，无奈之下，亚修斯只能带着涅罗安……夜探大祭司宅邸。

可怜的大祭司六十多岁了，总是失眠。好不容易有个晚上在伟大神明朱皮特的保佑下睡个好觉，却没想半夜被人摇醒……

一睁眼，就看见华丽的圆形床头尾莫名站着两个身材高长的年轻人，可怜的老祭祀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涅罗安笑眯眯一直等到老祭祀清醒点，才单刀直入说出来意，他想让祭祀出席两天后的再次审判。

这听起来实在荒缪。祭祀只会在一些重大场合和改变罗马运势节点的时候出现。像是一些传统节日和有大战战士出征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案件审理上？他代表地可是朱庇特的神谕啊！

“朱庇特大人就是想用这次案件传达祂的神谕。”涅罗安嘿嘿笑起来。

他反客为主地点起大祭司房间里一盏油灯，将写了东西的牛皮纸递给大祭司。

大祭司心里不满。奈何亚修斯和涅罗安站在一起实在赏心悦目，再加上这两位的武力值都盛名广播，他也没胆真的敢反驳，只能颤颤巍巍结果涅罗安递过来的羊皮纸，借着油灯读。

读到一半，他不可思议睁大眼睛：“这不可能！”

“这完全可能。我的大人。”涅罗安胸有成竹，“因为这就是朱庇特的神迹。”

……

两天后，第二次审判依旧在元老院大门口开始。雅各布本来想完全放弃的，但被涅罗安强拉硬拽着来了。

十几天里，他成了惊弓之鸟，看见有人在的地方，就忍不住想颤抖。坐在涅罗安旁边，面对底下一众象征者民主和自由的民众惴惴不安。

涅罗安泰然自若。

审判尚未开始，对面的波利比律师哈哈大笑着攻击瑟缩地雅各布。涅罗安静定扫去一眼，这位张狂的大律师就瞬间噤声。

法官到场后，二审开始。

首先上台陈诉的并不是雅各布，也不是涅罗安，而是穿着红色祭祀袍的大祭司。

审判的高台搭得很高，楼梯又窄又陡。用的木料也不怎么好，表面粗糙倒钩满布。大祭司的袍子都是天鹅绒做的，没走几步就被勾住。祭祀大人又太胖了，被勾住后没办法自己把衣服摆拉起来，只能愤怒地呵斥奴隶。楼梯又太窄太高，奴隶上来艰难，唯一能做的只是努力太高胳膊将大祭司的衣摆往上甩。

这是一场闹剧，看在所有公民眼里，换来一阵哄堂大笑。

大祭司出席的地方想来都是铺着光滑大理石石块的神庙，从来没那么狼狈过。好不容易走上高台，胖脸涨得通红。

他怒目瞪视所有看好戏的人。

巨大的身形加上醒目刺眼的祭祀袍，还是很有震慑作用，大笑声渐渐停了下来。

大家目不转睛将目光焦聚在大祭司身上，大家都想看看，他究竟想说什么。

大祭司深吸口气，堪比宣读官的洪亮声音在广场上嗡鸣响起：“惊雷会在一万人的血肉之躯上响起，残骸英雄的人们呐！如果你们执迷不悟，将会遭受到来自神明的惩罚！”

自带回响的声音飘旋在广场上空。

所有人茫然。

什么意思？这是预言？

这应该是预言，要不然他怎么像所有预言那样，莫名其妙呢？

“雅各布大人，涅罗安大人，请问两位将祭祀大人请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刚才祭祀大人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对方律师疑惑从座位上站起询问。这可是审判，把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家伙弄过来干嘛？

罗马人信神，又不是那么信神。在又利益的时候，他们相信。在没什么利益的时候，他们选择不相信。现在老祭司莫名其妙出现在审判现场，有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通，到底什么意思？

这时候，轮到涅罗安出场了。

他从自己座位上起身，身形优雅来到大祭司身边，微笑着礼貌问道：“祭祀大人，能够允许我翻译您刚才的神谕吗？”

祭祀大人瞪大眼睛。他其实不知道涅罗安到底想干什么。那天晚上，他只告诉自己，朱皮特会降临神迹在波利比要建造的浴室上。他是这是来自神的讯息。老祭司一开始当然不信，但是亚修斯为这个男人做担保，而且……他们的武力威胁实在是……老祭司听说过涅罗安在角斗士比赛时候的神迹，现在还有不少人流传他是死神临世。老祭司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唯一的选择也只有……臣服。

他点点头。

涅罗安受到授权，微笑说道：“祭祀大人，您的意思是不是……神明朱庇特在警告那些诋毁和侮辱真理的人，倘若在执迷不悟，倘若在为非作歹，就会遭到来自天神的惩罚？”

他说着，目光在所有来观看审判的民众还有波利比方的律师和代表身上扫了眼。

这一眼看得人毛骨悚然。

波利比地律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反驳涅罗安。

涅罗安没有间隙的继续说着：“是不是那些只为了自己利益的自私的人，以及不顾及子孙后代安全的人，也会受到朱皮特大人的惩罚？”

祭祀再点点头。

涅罗安在老祭司的点头中看向下面捏着选票的民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