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崇田向自己提出的意见, 支队长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说有什么不妥？”

对呀, 有什么不妥之处呢？真让张崇田说怕李乐乐因为希望破灭, 感情上会接受不了，进而影响他的工作热情，这话他说不出口。

李乐乐是有九年兵龄的老兵，他在部队里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学习、比武，也经历过部分装备的淘汰与新装备的列装，不是李万亭那样刚经历风雨、有些风吹就自己先摇一摇的小树。

张崇田如果说出怕李乐乐受打击太大影响支队大比武成绩的话，就是他自己对李乐乐没有信心，是对一名久经考验老兵的不信任。更是对他自己带兵水平的否认。这话，他说不出口。在他的心中，所有他带出来的兵，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支队长，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乐乐的情况也有些特殊。”不能说出不妥，张崇田却还是想争取一下。他觉得如果能让李乐乐远离大比武，不让他亲自与八八式告别, 对李乐乐的伤害应该会降到最低。

“张崇田, 我提醒你，李乐乐与你一样, 都是一名革命军人。军人，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个人的感情, 要服从部队建设的需要！现实的情况就是, 全支队没有一个人对八八式的性能、操作可以与李乐乐相比。因此支队现在需要李乐乐参加大比武, 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能克服。”支人长说出的话似乎很残忍，可也是实际情况。

“是！”听到支队长严肃的话，张崇田立即立正站好，听完支队长的指示，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对支队命令的服从。

见他态度还算端正，支队长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你只考虑到李乐乐梦想破灭，感情上可能接受不了。可你考虑没考虑过，如果八八式就此退役，李乐乐事后会知道，自己明明有可以再一次与他的老战友共同实弹打靶的机会，与他的老战友一起塑造一个完美的退场，却因为大家顾及他的情绪，怕他接受不了而错失了这个机会，他会不会更加遗憾？”

“所以，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李乐乐，也不要自以为你是为李乐乐好，就让他眼不见心不烦。有时候长痛反而不如短痛。我与政委的意见，就是让李乐乐与他的老战友一起，向这座军营、向这个与时俱进的时代，进行一次最辉煌的告别。”

张崇田站了起来，向着支队长敬礼，表示对自己刚才有些莽撞行为的歉意。不过他接着说道：“支队长，虽然您这么说，可是我还有一个请求。”

支队长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仍点了点头：“好，你说。”

“我想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李乐乐。”

张崇田的这个请求，好象没有出乎支队长的意料：“可以，不过时间是有限的，毕竟支队参加大比武的名单已经公布了，就算是调换人选也要尽快。另外，你也要相信咱们战士的承受能力。”

张崇田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向支队长敬了个礼，没等到支队长还礼，已经转身出了办公室。支队长并没有觉得张崇田的行为不礼貌，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做为一名支队主官，他或许做不到对支队的每一名战士都了如指掌，可是对各中队有特色、能力突出的战士还是熟悉的。四中队的李乐乐，正是这样一个即有特色，能力又突出的战士。现在他自己的心里，何尝不是和张崇田一样，为这个战士感到可惜。

让李乐乐参加总队的大比武，就是支队长向这位老兵最大的礼敬。伴着自己心爱的战车，打出它最后的威风与气势，只有那位老兵，才配拥有这个荣誉。

一路上想好了各种说辞，不管是对开头还是谈话中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张崇田心里都进行了好向次推演。一面对李乐乐那张朴实的脸，张崇田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殷勤地给人倒茶、让烟。

李乐乐也让中队长突然客气的举动搞得有些紧张：“中队长，我不吸烟。”

“哦，对对，你看我都让王老蔫给搞糊涂了。一看到四班的人，就以为都吸烟呢。”张崇田这才坐到李乐乐对面。

长痛不如短痛，张崇田心里又对自己说了一遍这句话，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与李乐乐说清楚，否则再看着他拿起线路图，张崇田怕自己会把那线路图给撕了。偏偏葛路与樊文山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中队部里只有他与李乐乐两个人。

自己不应该心急，该与葛路商量一下再与李乐乐谈。张崇田又有些后悔自己把李乐乐叫来得太早了。

可是支队大比武的人选替换，不能与公布名单的时间隔得太长，张崇田只好自己独自面对李乐乐。

“中队长，是不是我参加总队大比武的事儿有变化？你放心，这次支队突然决定让我参加总队的大比武，我自己也没有思想准备。要是别的中队有更合适的人，我退出就行。你别为难。”李乐乐见中队长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有什么不好开口之处。而在他想来，最不好开口的，莫过于突然给了自己名额，然后又要收回这个名额吧？

听到这样通情达理的话，张崇田心里越加难受：“那你自己真的不想参加总队大比武吗？”

“怎么可能？！自从知道总队这次大比武八八式可以进行实弹打靶，不是象以前一样光进行故障排除，我就想着参加了。”李乐乐一提起八八式就满脸放光，眼神晶亮。就是手，也大不停地轻轻比划着，仿佛在抚摸着八八式的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