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尘卧于石榻上养伤,静忖妖王意图,就此悠悠过了三日。那妖王倒也实在有耐心,这三日来,每隔两个时辰便叫寒竹或郁柳其中一人送来解药,予他服用,其余时刻,只他与疏桐二人委身石洞,无聊说些闲话。他心道如今受制于人,倒不如随遇而安,见机行事,即与妖族众人和气相处。
只有一事令他深感不解,那元桑倒是时时勤来,只是并非送药或者谈话,而是命谢留尘“演戏”,纵只是喝口茶说句话,也无不成为元桑挑刺所在:譬如谢留尘谢过疏桐递来之花茶,元桑忽道:“这个动作不对,她向来高高在上,不会说谢。”谢留尘抬眼瞥他,元桑又道:“你的眼神不够犀利,憨了些。”
任谁也看得出他在让谢留尘模仿一人,一位地位高超的女子。
这日午后,到了服用解药时刻,忽然听石洞外面传来脚步之声,又是元桑过来了。
元桑手捧一套衣物,吩嘱谢留尘穿上。衣物抖开,正是一套束腰曳地长袍,袍身黑红相错,广袖袖口或有隐隐暗纹流动,一旁兼放一方白玉腰扣。
谢留尘也不多言,长身站起,直接将长袍套上身,元桑又往他脸上涂抹了些不知什么冰凉膏物,谢留尘毫无反抗举动,乖乖任其摆布。
过一阵,元桑停下手上动作,点点头道:“如此这般,才叫半真半假。”又将一轻质帛巾覆他面容之上,只留出一对秀长细眉并一双潋滟水眸,正眼望去,端是一个雌雄莫辩。
疏桐始终在一旁看着,不发一言,待谢留尘穿上那套长袍,眼中发出惊异之色。
元桑奕然一笑,躬身道:“王,这边请。”
谢留尘目露惊疑之色,示意何解,元桑笑道:“路上再与王详谈。”
谢留尘知晓今日将要上演重头戏,心中一凛,服了解药后,将修明剑藏于识海中,在元桑带领下走出石洞。
及至踏上石梯之时,元桑又恭敬道:“日光晃眼,请王将双眼闭上,以免遭到灼伤。”
谢留尘随和点头,依命行事,心道不让我看路途,我偷偷记在心里还不成么?
谁料这石梯竟是九曲十转,弯绕跌宕,谢留尘闭眼行路,只得依靠耳力行进,而只靠听觉走路本就不如目力所见一般轻巧,兜来转去几番之后,再也分不清石梯方位。他心一急,索性睁开双眼,却见元桑正立身前,似笑非笑看着他,显是早已猜到他会主动睁眼。
谢留尘怒道:“看什么?”
元桑笑道:“没什么,看你可爱。”四下张望,低声问道:“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
谢留尘窦疑望他,元桑又低声问道:“你师承何处?可有父母在世?”
谢留尘心想这人怎么跟商离行一样,也爱打听他的身世,冷声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元桑神色复杂,端详他的面容,片刻叹道:“唉,罢了,当下也问不出什么,随我来吧。将眼闭上。”即转身带路,谢留尘只得将眼一闭,随他踏上石梯。
而与此地相隔不远的前殿已然吵成一团。妖王竞枫强势施压,一出言便是索要望天涯与翠染峰的两万人马。妖族八大长老固执己见,不肯交出兵权。双方面红耳赤,力争对峙,形势剑拔弩张。
正这时,殿外走进两人,先前一人未等殿中众人看清身影,即高声喊道:“大妖王驾到!”扬声遥喝,声传十里,端的是威势十足的作派!殿中众人有如惊雷在耳,浑身一震。
来者大踏步走近来,气势凛然,一望之即可知来者身份尊贵。六位长老齐齐色变,恭敬行礼:“见过大王!”而其中两位长老身形凝滞,面带犹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