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真人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偏头问站在身后的自家徒弟:“你秋叔今天吃错什么了?怎么这么……”
见多识广的武林盟主顿了顿,低声回了一个字:“浪。”
“对!”澜沧真人抚掌大笑:“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秋叶白凉凉一个眼神扫向齐天泽,语气平静无波:“你小子,当我听不见吗?”
齐天泽回以一个尊敬又无赖的笑容,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这一茬,秋叶白才把周洲拉到身边,含笑介绍:“认识一下,这是我那小徒弟。头回带出来见外人,诸位不意思意思?”
这会寿宴没开始,普通的客人都在外头,由着齐天泽手下的江湖人代为招待。能坐在这的,不是身份地位够,就是年龄辈分威望够,总归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大家都跟秋叶白熟,说起话来也不见客套。
徐家家主徐勉笑道:“这还是头回见着有人来寿宴,张嘴跟别人要礼的。”
“贺礼有,但你们头回见我家小辈,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
澜沧真人笑眯眯朝周洲招手:“来,小朋友,过来让我瞧瞧。”
周洲一副老实乖巧地模样走过去,毕恭毕敬把怀里一直抱着的画轴递过去,语气也放得软乎乎的:“晚辈周洲见过真人,祝真人福乐安康益寿延年。”
“哟,小朋友自己还备了礼呢?”澜沧真人相当随性地呼噜了一把周洲的脑袋,眉眼带笑打开卷轴,紧跟着就愣住了:“这是……”
周洲呲牙一笑,露出个小酒窝:“闻真人爱画,晚辈有幸见过一次蓬岛水韵真迹,便随着记忆中的样子募了一幅。学艺不精,还请真人莫要见怪。”
澜沧真人看他一眼,又看看画,再看看秋叶白,叹息一声道:“秋叶白啊……你这徒弟跟了你,可真是浪费了!这哪是摹的,分明比那真迹也不差多少!”
独孤客算是前朝皇室后人,搁现在就是乱党余孽,早早就被抄了家。他的画名气颇大,却鲜少有真迹遗落在外,最有名气的蓬岛水韵更是几十年前便失去踪迹。澜沧真人好了一辈子画,没能见一次真迹,可以说是毕生一大遗憾。哪能想到自己的寿宴之上,还能得以窥得作画名家的风采?
以澜沧真人见过的世面,如何看不出这临摹之人功底深厚,在对比周洲的年纪,除非不是本人所作,否则功夫不比原作差太多。至少对比独孤客其他画作是绰绰有余。
心念一动,澜沧真人握上周洲的手腕,真气化线入脉门,草草扫视一周。
浅浅试探了一番,澜沧真人定神看着周洲,许久后忽而大笑:“少年英才!本以为是你师父舔犊之情有意夸大,却不想小朋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天赋!早知道,当年我便该先你师父一步,将你这个小徒弟给夺下来!”
齐天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插嘴:“师父您要是早能抢了人,这么个乖巧漂亮的小师弟,哪还轮得到燕归。”
混了好些世界,啥都学过啥都干过甚至啥都可以说是精通的周洲抿唇一笑,仿佛无比羞涩。内里平静无波,甚至有点无聊。
这边正热闹着,外头燕归打头,在座各位大佬家的晚辈纷纷走进来,一个个或乖巧或活泼地贺寿送礼,再纷纷回到自家长辈身后。
秦昭佳向来外向,往自家父亲身边一站,便笑嘻嘻戳了戳秦源家主的背:“爹爹,周洲是不是很有意思?”
秦源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昨儿个特地提前赶来,就为了和闺女好好聚一聚聊一聊。父女俩聊到了月上中天,除去近段时日在泉州办过的案子经历过的事,自然也不可避免提起了周洲。甚至……就连周洲和凌楚楚的短暂交锋,也被秦昭佳活灵活现学了一遍。
和自家闺女一样,秦源也是个十分敞亮的人,对于凌楚楚心心念念惦记燕归地事不大看得上眼。不过他一个长辈,不好像小辈一样发表什么言论,这才没多表露情绪。
今儿见着周洲,不管是本人还是昨天的事,都让秦源觉得这小孩颇对他胃口。闻言笑了笑,冲周洲道:“论辈你也得喊我一声叔叔,叔叔今儿个没准备什么礼,这样吧,我瞧你未曾配兵刃,不妨说说惯用什么。回头我亲自替你打一件,让人给你送来。”
秦家乃兵器大家,除去武学外,锻造之术可谓名扬江湖。不夸张的说江湖上三分之一的名兵都出自秦家之手。秦源自幼学习锻造之术,其天赋更是家族中最为亮眼的一个。如今江湖上能得他亲自锻造兵刃者寥寥无几。可以说是很给周洲面子了。
周洲腼腆一笑:“谢谢秦叔叔。”
秋叶白摸着下巴道:“我徒弟年纪小长得又好看,刀枪棍戟拿着不好看,不如就铸一把轻剑吧。”语气十分自然,非常不客气。
“你这……”秦源失笑:“你徒弟少说也学了十几年武,难不成你还不知道惯用什么?哪有人这么挑兵刃的。”
秋叶白险些没把尾巴翘到天上,得意洋洋晃悠着,十分为老不尊地道:“我徒弟天赋异禀,用什么都没问题!”
这话在别人听来多少有些夸大了。于大部分江湖人而言,兵刃乃是身家性命,惯用的兵刃带来的威力不可小觑。而真正忽略这些的,除了武功平平的普通江湖人,就得是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不说摘花飞叶皆可为刃,也得对所有外家功夫信手拈来的高手才能做到。
周洲得澜沧真人肯定,断然不是武功平平一流,在他们看来又肯定不及高手,那就只能是秋叶白夸大了。
殊不知,如今的周洲莫说高手,便是所谓的摘花飞叶以为刃也不在话下。
毕竟多活了那么久,不能吃白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