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闪进路边的公共厕所。m.biqugexx.net臭气熏天,十米开外就能闻到具有画面感的气息。强忍住胃部的翻腾,君弈拧开水喉,涓涓细流很快打湿堵住洗手盘去水口的卫生纸。
捧水揩去身上吸引人目光的血迹,灰蒙蒙的镜子随失灵光管一明一暗的闪烁,倒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君弈脱下报废的外套,抹干水渍后丢入垃圾桶,他拿出手机,钢化玻璃膜彻底碎裂,细密如蜘网。
“我们保障不了幸福婚姻,却一定能找到偷情的证据!您好,这里是卓见侦探公司!”
捉奸侦探公司?市场定位一目了然。
公交刹停,君弈跳下车,大步流星直奔老房子。照明的单孔开关在房子深处,君弈浪费不起这个时间,解锁手机照明,三步并作两步拾级而上,冲进卧室反锁房门。他猫腰从铁架床下曳出两大纸箱,里面装的全是他的秘密。
快递小哥如约而至,上门取件。他简单检查了遍,确定寄件内容和单子备注的一致,是写画具画册画本,而不是危险易燃物之类的禁运品,便掏出胶带器,三下五除二刷刷地封箱,一拍快递单,扛起纸箱就走。
快递前脚离开,汪管家后脚抵达。
君弈无视汪管家蹩脚的演技,示意他进来。
汪管家转动肩头,挺直腰板收紧下巴,展现上位者的倨傲和权威。他冷声说,“先生太太对你的所作所为十分失望。”
稍作停顿,汪管家慢条斯理,“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殷家的一份子。”
演技媲美戏精的君弈一脸备受打击,艰难地倒退半步,远离这伤人的事实。汪管家拉开外套,取出一张支票,皱巴巴的,好像曾被人气愤地揉进拳头,恨不得撕碎。汪管家撇嘴,嫌恶地推给君弈,“小姐的遭遇和你脱不了干系,这20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先生太太的意思是,拿着这笔钱,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出现在他们面前。”汪管家整理袖扣,满不在乎,“你要是不信,尽管去问他们。”
汪管家计划好了。摆脱秦先生后,他会带妻女移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赶走殷月,剥夺他和殷家接触的机会是争取时间的上上策。日后就算露出马脚,事情败露,他一家人已经安身国外,藏匿茫茫人海中。殷庄两家再有能耐,处在别国的领土,也拿他没辙。
汪管家放下支票,压在水杯下,“殷先生说了,这件事他不希望有第三方知道。你好自为之。”
汪管家笃定殷先生和庄女士不会临时变卦。庄梦的手一天没有痊愈,他们心中那根隐形的刺永远不会消失,贸然触及只会激怒他们,越描越黑。www.biqugexx.net
事到如今,绝无转圜余地。
少年眼里噙着泪水,颓然跌坐在地,如是丧家之犬,反复念叨说,“我没做过。”
“认清事实,没有人会相信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永远都是。
汪管家头也不回,摔门离开。
君弈心中不受控制地悸动了好久。好一会儿,他平复心绪,掏出那破手机,储存录下的音频。一出声情并茂的好戏。未雨绸缪吧。
三日后,凌晨。
君弈饥肠辘辘游荡于死寂的商业东街。
有别于西街酒吧星罗棋布的不夜天,极目望去,十有八九的商铺已经打烊,灯箱招牌熄灭大半,余下街灯苟延残喘。枯黄的灯被灯罩上的污垢阻隔,流入雨幕中碎成星屑,坠入石板陷落处的积水中,磷光明明灭灭,从这里蜿蜒道那里,宛若游龙。
君弈贴墙快步走在房檐下,他拉上兜帽,斜飞的雨水雾霭似的萦绕周身,刺骨的阴冷。绞痛的胃部令他无暇分神顾及,全神贯注搜寻附近二十小时营业的食店。
晃过暗巷时,他听到了微弱如□□的声音。
“喵~嗷呜~”
君弈脑内的都市传闻小剧场顷刻消散。他折返回来,扶着湿滑的墙壁走过去,边边角角成团的黑影被惊动,快速四散,猩红的眼睛阴恻恻地盯梢着。堆得半人高的瓦楞纸箱中又是一阵挠墙磨爪,水渠潺潺的声音中清晰可辨。
君弈推倒顶上倒扣的几个空箱,幸免雨水侵蚀的纸箱内正蜷着一个——毛球?
湛蓝如晴空的竖瞳一眨不眨,和君弈对望,“喵~”
清理掉几近倾塌的纸箱,君弈单膝跪下,下意识伸手去揉它被水气濡湿的耳尖。幼猫沾染了人类的气息,极有可能会被母猫抛弃。君弈反应过来,不及收回手,那只毛球就已扑住他的指尖,吐着粉舌,浅浅舔了下。
君弈检查周围,并没有找到母猫的痕迹。轻轻甩手,小猫滚了权,躺倒袒着肚皮,又装作没事人似的整理毛发。君弈淡淡笑了下,耷拉眼皮捏捏它的耳尖,“你这么笨,我不喜欢你。”
无论时间还是环境都不适合。
他这种人,不可以背负生命。
君弈从口袋取出一本便携速写本,以签字笔快速勾勒起来,思忖一阵,又补上一行字,完了撕下来别到纸箱瞩目位置。他脱掉外套,对折好半覆住纸箱,遮挡去大部分的雨滴,却不至于掩去毛球的踪影,“你加把劲啊,别死了。”
少年逐渐消失在雨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