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家具寥寥可数，龟裂的皮革沙发，凹陷的劣质茶几，黏糊的批发地毯，还有就是红漆的衣橱。室内的格局还过得去，可惜健身器材到处乱放，啤酒瓶和外卖盒堆积如山，与其说这是小情侣安身的居所，倒不如说是垃圾房。绕开遍地的垃圾和碎片，君弈抹了把哑铃，凑到鼻端闻了闻，垃圾房可不会有那么多血迹啊。

“云湘。”另一边，云中君和哑巴撬开了衣橱，里面空空如也，唯一的区别是，屋内的腥臭味更盛了。

听见呼唤，君弈暂停脑内的揣测，他走过去，打开照明，不由被眼前的光景吓到。

衣橱内布满了血迹和抓痕，新的覆盖着旧的，纵横交错。这种情况，他也只在纪录片看到过，古E国曾经有过将重犯活活制成木乃伊的刑罚，待千百年后它们作为文物出土，专家发现，厚重的棺木的内壁也有相似的痕迹。

君弈抠掉镶在木头里的半片指甲，断裂的地方参差不齐，就算没有亲眼目睹张怡的经历，也能感受到她的绝望。等等，这是？

他拾起垫在衣橱底下的连衣裙，它或许浸染过某种白色的液体，水分蒸发后硬邦邦的。然而下一秒钟，脑海闪过难以置信的念头，君弈脸色骤变，不止火烧般丢开连衣裙，触碰过裙子的手套也被摘掉，嫌恶地抛弃。

少年使用消毒纸巾反复擦拭双手，像个罹患强迫症的病人，只有通过频繁的清洁行为舒缓焦虑。

云中君仿佛不理解，君弈啧了下，拦住哑巴免得好奇心害死猫，“别碰，那是精龖斑。”

“怎么，我看起来像缺乏生活常识？”接收到云中君意味深长的凝视，他狐疑反问道。

后半句他没敢说，“别瞧不起人，我也是有人喜欢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没敢乱翻那堆垃圾山，转而走向屋内能藏秘密的卧室。说是卧室，实际是合成板分隔的小空间。没有门。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放不了其他的。床头柜是锁死的，君弈花了几秒钟没见着钥匙。

他退出卧室，捎上哑铃回来，抡圆手臂，眨眼破坏掉阻碍他的金属玩意，然后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再三检查过没有暗格，他便把整沓文件取走，摊在茶几和云中君他们逐一端详。

第一份，是地区法院发出的起诉书，控告龙子酒后驾驶致人受伤，处以罚款和吊销驾驶证。

第二份，是股票交易文件，术业有专攻，君弈到现在还没弄清楚K线图蕴含的资讯，但暴跌的数值说明，这支股票前景堪忧。

第三份，是高利贷合同，十几页纸，密密麻麻的条款不啻于作弊小抄，只一眼，就让人头晕脑胀。看过法制节目的人都知道，天价的罚则刻意使用小字体印刷，而选择民间高利贷的人往往到了穷途末路，哪有精力和耐性查阅全部条文。

再说，这些证据虽然对云子龙极其不利，但它们过于零碎，难以串联成完成的事件，也难以证明他一定是杀害张怡的凶手。归根结底，必须从受害者入手。

君弈快速翻阅其他的文件，它们大部分是缴款单，倒是垫底的收养证明和资料引起了他们的关注。红皮证件记录着张怡和养父母的资料，证件夹着几张A4纸，是养父母向协童孤儿院递交的个人资料，包括身份证复印本，收入证明等等，孤儿院索取这些资料的目的，是希望被收养的孩子能获得最大限度的保障。

但它们怎会在张怡这里，不应该是养父母保管的吗？另外，她的养父养母都从事考古工作，学历和收入注定她得到最好成长环境，那么收养关系终端的原因究竟是？

短短几分钟，君弈也没能琢磨明白，他把相关的文件单独拿起来，有张过塑的老照片缓缓瞟到云中君脚边，似乎是协童孤儿院某年的大合影。云中君弯身捡起它，定定地扫了眼，不无惊讶地说，“云晓如？”

“什么？”

“这个是张怡。”云中君将老照片的递到他面前。照片是张怡小时候拍的，眉眼已有几分成年时的影子，照片中，她孤零零缩在角落，十分好找，“这个是云晓如。”

君弈循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那个绑着双马尾的女孩，跟现在的晓如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来不及深究，屋子的门轰然被推开，住在同楼层的、病死的女人张皇失措嚷道，“快走，张怡回来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