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天对盛无这种威胁早免疫了, 他就是个地地道道语言上的巨人。
他对盛无的眼吹了口气, 说:“御弟哥哥,有本事拿我泻火啊。”
盛无跟他对视一秒,哈哈笑着滚到旁边, 说:“睡觉, 对不起, 我对小和尚硬不起来。”
徐乐天头顶九个戒疤清清楚楚,徐乐天摊在床上怒吼:“王八蛋!见了无脸男我扯光他头发!”
盛无到另一张行军床上睡了, 他最近开始做梦, 但基本都能控制。今天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憋着欲求,做起了梦。
梦里的场景很不岁月静好,全是杀伐场景,各种金戈铁马。
这是盛无感应到见藏的梦, 没办法,见藏打了一辈子仗, 有这些闪回是很正常的。事实上盛无觉得见藏能保持现在这么健康的心理都很不容易。
那些马革裹尸枪林弹雨什么的, 画面都很零散, 偶尔一些尸体零碎的片段也都一闪而过。
最清晰的一个场景, 是百人祭。大队兵杵在土里,只露出一颗颗脑袋。这些脑袋清清楚楚是死人的, 有的七窍流血, 有的烂得只剩一半,有的还在笑。
盛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好好面对秦始皇兵马俑了。
他醒来的时候外头还黑着,有一些动静, 凌晨屋子还沁着点凉,全身神经都没醒,只脑袋醒着。
他想起在上一个梦里,跟徐乐天打雪仗的时候,眼前闪过一个冰窟窿有人掉下去的画面,如果那是预示刘娇要死。
那现在这梦中的百人土祭,得死多少人啊。
他伸个懒腰赶跑身上的酸软,门开了。见藏站门口,说:“晨练。”
徐乐天被叫起来的时候差点动手打人,好在被盛无压下去了。
他跟盛无分配到一样的装备,迷彩套装黑军靴,凌晨五点被逼上后山,跑步。
徐乐天对这残暴的训练方式意见大得很,他跟见藏吼:“晨,出太阳了才叫晨!黑咕隆咚的,这叫晚训!”
见藏没意见:“晚训就晚训。”
徐乐天非常非常的“伐开心”,虽然他练的是童子功,但久不做这种基本功维护了,跑得心肺快炸。
然而这魔鬼一日,才刚刚开始。
这一天,越野跑练体能,打沙袋练拳脚,相互对打,这些徐乐天都忍了,但盛无就吃力多了。
盛无因为解梦要求体能,日常健身。但健身强度毕竟由得自己控制,这训练却丝毫不由他心疼自己的体能极限。
尤其是拳击,盛无本来脱力,几回合下来,基本只剩被别人当做沙袋吊打的份。
见藏很有先见之明,就知道到徐乐天要在旁一定搞事情,所以把这两人给分在了两个小分队。
单从外表看,徐乐天在这些猛士跟前,简直弱得不值一提,谁都没把他当回事。结果徐乐天赢得手软,几轮过后以一挑三,最后一口气挑了五位壮士。
然而盛无就不那么乐观,何止是不乐观。见藏见他没基础,都没派出镇队之宝非洲大哥,而是交给队里最弱的那中国南方男孩调教。
这男孩头一回体验到了n连胜,多年在小队鄙视链最低端,突然在盛无身上得到了自信。
这突如其来的自信让他更加敬业了。
然而他是学野拳的,不知道循序渐进为何物,只会一种教学方法:打。
总之他把自己师傅的“学不会就打”的教育观,丝毫不加改良贯彻执行了。
盛无一次一次趴下又起来,身上开了个水陆道场,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大概就是这种单方面碾压。
好在男孩至少知道手下留情,给盛无身上弄的全是皮外伤。
盛无从小在文明世界长大的,没经过这样的事,即使在梦里,他也次次全身而退。这一场教学活动,激起了他心底某些根深的特质。
某些嵌在最底层的冰凉,玩世不恭的时候绝对探不到。
他突然意识到,他可以对自己无比狠。不是对自己严苛的狠,是对自己不在意的狠。
尤其是他一次一次被打倒,他很快就能爬起来。他不觉得羞辱,也不觉得怕,甚至连疼都疼得很缥缈。
小时候失去亲生母亲,后来父亲去世,一直照顾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后妈。盛无跟世界的关系永远隔着山岳,哪怕他愿意承担拯救的角色。
但拯救的是别人,他知道自己今年要死的时候,有多觉得命运不公吗?好像没有。他冷冰冰地接受了。
他可以助人,徐乐天的事他愿意拼死以赴。
他骨子里这种平日里察觉不到的凉血,对自己厌倦进而导致的厌世,是从哪里来的?
盛无当完沙袋,他们集体到附近一个靶场练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