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竟还能谈笑风生, 徐乐天试图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强调：“那是狙击枪!”

“知道了知道了，少说和谐词，”盛无说, “狙击枪这么凶残的词, 能不说就不说。”

“你……你真是多虑了, ”徐乐天又心疼又想笑，看盛无这样应该是没什么事, “中枪的部位是小腿, 智商咋还受影响了呢？

徐乐天想到击中盛无的人，一阵恶心直往上涌，刚才那枪声还在他耳中咔咔回响，跟个卡带的录音机似的。

他突然抱住盛无的脑袋, 探头看。

盛无也不知道是仗着自己脸小还是咋地，天天带个鸭舌帽。刚才那一阵嗡嗡乱, 帽子什么时候掉了都没发现。

盛无混迹在见藏队里, 守纪剃了徐乐天的同款平头, 基本跟光头无异。

但是白头发, 那是从根里就白了的。

盛无满头已经不见几根乌丝。

“我靠，盛无, 你是不是准备靠一头白发出道啊……”徐乐天趁盛无不得动弹, 在他脑袋上摸了好几把，短短的头发刺着手心，痒, 痒得人心怪疼。

之前徐乐天还说盛无这一头白发都是因为他勤于算计，内心不够敞亮导致的。

现在想来来，他这份工作，怨不得人少年白头。

徐乐天眼中一晃闪过什么，他赶快闭上眼，人影已经消失。好像是他曾梦到过的人，一身白袍一头银发……

盛无拽住徐乐天手腕，阻止他在自己脑袋：“我有句遗言。”

“你说。”徐乐天感觉到盛无掌心发热，汗湿，他还是疼的。

“帮我交党费。”

徐乐天反手一拧把盛无的手握住，说：“你入党了么？”

盛无：“党不要我，你家不是钟鸣鼎食么，帮我跟党说说？”

徐乐天脸部神经抽搐，说：“我跟党不熟，但好歹我是团员啊，听说你已经老到共青团都不要了。”

盛无见他放松了，便问：“刚才能看到谁了？”

“谁？”

“那狙击手是谁？”

“我怎么认识，穿的柯庆邦的军装，隔得那么老远。再强调一遍，那是狙击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要真的离得那么近我能看清长啥样，你这腿，半截都被轰没了。”

徐乐天拿话扯开，跟盛无插科打诨几句，很快到医院。军方的医院，有刀辞在，盛无立马被接收，享受此医院最顶尖的服务。

徐乐天总觉得不放心，首先这医院都不是三甲，其次医生看着专业度很堪忧，值班室还有能闻到晚饭的残余气味呢。

刀辞安慰徐乐天，说：“取一颗子弹而已，放心。”

盛无苦不堪言，这麻醉，跟开玩笑似的，简直厉害，他又晕又清醒，能清楚地感觉到刀插入自己肉里。

重要的是，他看见了他们的消毒方法，就是把医疗器械放进锅里煮，滚水消毒如此old school（老派）的消毒方法，竟还留存于世吗？

二战都不是这个水平吧！

小手术结束盛无一直在半麻醉的状态，跟失眠似的，但要真的醒过来，又办不到。

徐乐天一直守着他，因太焦虑，根本睡不着。心里念，盛无这到底是份什么破工作，没五险二金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备战全年无休，还时不时闹这种人命危险。

想得他憋得慌，透不过气，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盛无。

盛无这种大概就属于上辈子造了孽的，不过他五十步笑百步，还说盛无呢，自己不也一样

，都不是水波不兴的命，谁也别可怜谁。

徐乐天觉得他们这经历，不让家取材去写都可惜了。

天快亮的时候盛无发起烧来，徐乐天紧张，刚手术完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怕感染……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徐乐天说：“盛无，你现在必须得离开这梦。让我爷爷带你去海城找医院，你现在这样不行。”

盛无烧得眼里金星乱蹦，头晕眼花，说：“不，你现在不能出去……我现在也催动不了梦灵……”

徐乐天灵肉分离，在梦里盛无还能给他弄个假灵，让他身体被激活，各器官运转正常，这要是出去了，他分分钟就是具尸体。

徐乐天想不出一个两全的方法，只好先去唤医生。医生忙到后半夜，才趴了会儿小憩，累得面有菜色，忙过来检查。

这时营地里同床的刀辞跟见藏两人手机都响了，他们同时接到任务指派。

徐乐天本来就焦躁，看医生的脸色，更躁了。医生检查完脸上的菜色更深，说：“伤口发炎，大面积感染，发烧严重，得要盘尼西林。但我们的一车医疗物资被抢走了，还封了路。现在送去仰光也迟了。”

徐乐天：“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