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天争夺方向盘无果, 火力从见藏身边拨出一部分来攻击他们的卡车, 他只能举枪回击。

他两枪打碎副驾驶座的玻璃，人在车里随着离心运动七倒八歪，跟喝醉酒似的, 但是瞄准判断依旧十分准确, 刷刷点射, 把见藏身边几个人处理了。

卡车不要命地向外冲，车是空的什么都没装, 敌方见打了几枪见无效, 直接集中火力打车胎。

“移车，他们在打车胎！”徐乐天提醒。

开车的人僵硬作出一个笑，“谢谢关心。”

“呸！关心你妹。”徐乐天擎着枪，从后视镜看, 一眼看到才刚说要回国的那男孩，中了一枪。

这一枪轰掉他半个下巴。

男孩倒下, 不知是否幻觉, 徐乐天感觉自己在晨曦矇昧中看到他手上闪过一丝亮。

那是他的鸡心坠子, 金坠子包裹着女儿无知无觉的笑颜。和平年代, 她或许一辈子都可以在保护下笑得无知无觉。

从前人奋斗和苦战，“此地甚好”、“秋风秋雨愁煞人”, 不就是为了锻造出这么一颗金坠子, 让后来人永远无需体会什么是天道不仁慈吗？【注】

徐乐天拧车门要下车，开车人说：“盘尼西林。”

徐乐天手一顿，眼睛盯着后视镜, 开车人说：“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你要下去跟他们汇合，可能就走不出这地方了。”

说着车撞上铁丝网，徐乐天咬牙，拳心攥得死紧，这是梦，——他找不到其他能让他不谴责自己将队友们留在此地的理由。

车将铁丝网撞凹的一瞬间徐乐天从窗户飞身出来，提起踏步，迤逦飞起，飞过铁丝网落到他们来时的船上，很快将背后粗砺的扫射声甩到身后。

徐乐天回到医院才终于醒神，他发现自己左手持枪，右手一直保持着中指搭扣在食指上的姿势。

好运。

实在没办法，他顾不得了。

盘尼西林交给医生，徐乐天对无脸男说：“你在这等，我马上出来跟你走。”

昨天在军中乐园看到无脸男的时候，徐乐天就知道难逃，这人都来梦里缉拿他了，可见是有多么不达目的不放弃。

无脸男昨天瞄准的是徐乐天，算准了盛无会推开他，——打盛无不一定打得到盛无，打徐乐天却一定打得到盛无。

真是够不要脸。

徐乐天依旧算得很清，无脸男给了盛无一枪，但是送来了救命的抗菌药，扯平。但无脸男刚才怎么也算救了自己，他自己欠着他。

无脸男这人是他最不想欠的，所以他决定跟无脸男走。

医生给盛无打针打吊瓶，徐乐天等医生走了之后坐到病床前，拉起盛无的手，说：“盛无，我得跟无脸男走了，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得靠我去搞清楚。我深入虎穴，给你个机会英雄救美。见藏在自己的梦里怎么也应该死不了，你身体好差不多了就出梦吧。”

“梦外见。”

徐乐天起身离开，想到什么又回头，把脖子上的铁片链摘下放盛无手里，这是他的身份铭牌，盛无应该会明白他的意思。

——我把我交给你。

徐乐天走出去，忍住没回头，不能看完了，看完了，下一次说不准就真见不着了。

盛无迷糊胶缠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醒过来，心脏不正常的快，满屋子都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啪”地开了灯，推进来一张移动床，盛无撑起来看，皱眉，见藏？

他一动才发现自己手上有一串链子，徐乐天的身份牌。

病房灯泡滋滋作响，忽明忽灭，这时他们周围的医院不见了，枪声震耳欲聋，盛无后背死撑着什么，转头看是物资车。

很快盛无知道这是哪儿了，这是见藏小队被团灭的地方。

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倒下，有的半个下巴被轰掉，有的喉咙中枪身体还在拱颤，有一个最高大的，诨名傻大个，他疯狂向前冲，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枪口。

见藏两小腿各种一枪，倒在地上被俘虏。

周围的杀戮一再重演，盛无马上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见藏执念在此处了。

不断闪回，一遍一遍看自己兄弟被杀。

此梦名为叫鬼打墙，传说中的梦魇或者鬼压床。

梦外的见藏呼吸渐渐急促，爆出青筋，浑身颤抖。

盛无拉住见藏，问：“你还记得一个女孩叫刘娇吗？”

见藏掀起眼皮，看盛无，眼神涣散得像死人。

盛无马上调整脑电波，想刘娇，他要让见藏也感受他的感受。

刘娇单纯，身上满是青春期的傻气，成年之后回想起来可能都得起鸡皮疙瘩的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