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凌霄阁住了一千两百年, 具体为什么我不知道, 总之你们两个失和，打起来了。我是从昆仑被派到凌霄阁当百花之首的，仗打完之后你们全都死了, 我变作一粒花种被雀鸟携带, 带到云台山安了家。”

天阶夜色凉如水, 大家坐在玉石板上，听风百花说话。

风百花说：“我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搞不清你们大人的事, 但我记得清楚，盛无，也就是定渊，最后在御龙台, 你亲手杀了折天。”

她嗓音沙哑低沉，在凉风之中不显恶毒, 却勾起了人心底轻微的、浅浅瘆人的寒凉。

宋若水咽了口唾沫, 问：“定渊为什么要杀折天吗？他们不是c吗？”

风百花看着自己眼前的玉石板, 说：“因为他信奉某些虚假伪善的道义啊。为了所谓仁爱和正义, 他可以放弃真正的仁爱和正义。”

盛无也不解释，也不觉得被冒犯, 安然坐着, 比听说书故事还冷静。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徐乐天看风百花。

“嗯？”

“你之前说，阿定哥哥怎么害得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你一幕一幕亲眼所见。怎么现在又记不清楚了？”

风百花一呆：“我的话, 你竟记得这么清楚？”

徐乐天很佩服风百花这种驷马难追的自我陶醉功力，说：“不是，谁的话我都记得清楚，求你别脑补了，都怪我脑子好使行吗？你明明说你亲眼所见，现在又说不记得了。而且你说阿定哥哥害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那现在我不是已经超生了吗？”

“小天，”盛无轻咳一声，“别逼问她了，我记得一小部分，一直没跟你说，是因为觉得口述出来的，比不上你亲身体会。找回凌霄阁的梦，你跟我一起去，亲自感受。”

盛无这么说，就是认为徐乐天能承受得了那个真相，那徐乐天就应该能承受，他说：“好办法，那我还得感谢风阿姨不剧透之恩啊。”

风百花饶有兴趣看着盛无，她虽然这些年执念徐乐天执念过头，朝失心疯的方向不懈努力，但是脑子毕竟也存在了一万多年，精着呢，能轻易说服徐乐天的话，不能轻易说服她。

她心想，盛无一直拦着不让徐乐天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什么，看来是想瞒下来了。

也是，那么惨，瞒着徐乐天他们至少还能保持现在这样，要一切大白，徐乐天绝对承受不了的。

宋若水不知他们在勾心斗角，问：“盛老师，我问问啊，你带我进你那个什么凌霄阁的梦吗？”

徐乐天哎一声，说：“水妹，如果你不从这里消失，醒过来去找赤爷，我们就搞不走黑龙，这个御龙台也就出不了土，也就意味着就找不着盛无丢了的那个梦。”

宋若水轻轻摩挲自己刚打过针的金贵下巴，说：“所以，找到梦的必然条件，就是我已经不在这岛上了，是吧？”

“你还挺拎得清。”

宋若水思索一番，心生一计，对风百花说：“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

大晚上黑灯瞎火，这个岛又是风百花的地盘，全部人里头就风百花一个女人，宋若水拉着她去上厕所真是理由充分。

但是盛无立马觉察到宋若水身上那种熟悉的兴奋感，这姑娘是想拉着风百花问八卦。

徐乐天盘坐在玉石板上开始静心冥想，前方有什么他懒得设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吧，心态要稳。

徐乐天渐渐进入一种冲虚空灵的状态，发现盛无也起身离开了，当盛无也是要解决生理问题，没管。

盛无以为徐乐天入定了没发现，离开御龙台，

走去旁边的小树林。他一个堂堂大男人，此刻得听墙角，盛无必须得知道风百花跟宋若水揭晓了些什么。

果然宋若水不是要上厕所，她拉着风百花问他们三人的爱恨情仇。

风百花倒没有太多添油加醋，只是一切叙事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很为自己委屈。

她讲了一段，宋若水自己消化理解之后得出结论：鲧是风神，为救共工而死，死后精气分作阴阳两部分。

阳气煞而炙热，化作凶恶黑色应龙，为祸天下。但阴气柔和包容，归附在他的尸身三脚鳖上，是个圣母婊。

宋若水不解：“不是……我真是不明白你们的审美啊，为什么要把盛老师给弄成只三脚鳖呢？听着就觉得跟王八是一家的，好怂。”

“三足鳖名叫玄武，黑色灵龟的祖先。跟青龙、白虎、朱雀、黄蛇，并为五大神兽。因为鲧有大德行，死后才能变成一只三足玄龟。”

“行吧，然后呢？”宋若水还是觉得即使叫成玄龟，也还是不如龙啊虎啊来的威风。

之后水神共工因鲧的死亡愤怒，撞倒天柱，全球洪灾，几乎没活下来几个人，天神们紧急制动，女娲砍玄龟的三只脚，当成纸镇，镇住了人间。

灵藤给三足的灵制造了个幻境，其实那幻境就在月升岛上，叫做凌霄阁。

定渊拥有的是鲧的意志，圣母婊，辟地本来就是女娲家的刀，算正派。唯有折天，他身体里住进了共工痴怨之阳魂，暗藏着妖孽的祸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