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芳道,“那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天声呢?”
其英道,“天声哥哥也回来了,跟他娘在客店里收拾东西呢。”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有人在说“就是这里了”。
其英跳起了来,叫道,“他们来了”,跟着就跑去开门。果然天声站在门口,也是一身新衣。他看到远芳和其英出来,神情有些扭捏,对后面说了句,“这是苏先生。”跟着往旁边一让,向苏远芳道,“这是我娘。”
苏远芳少时见过刘远之,记得他当年三十上下,相貌英武,想来刘夫人眼下至多也只四十来岁年纪。但天声身后的妇人两鬓花白,容颜苍老,看着倒像五十岁都不止。远芳将两人请进屋内,倒茶相迎。
他这边以礼相待,刘夫人却怯怯地不敢说话。好在天声口齿伶俐,原来他母亲和其英的父母已商定妥当,等天气和暖些,就要北上为亲人收骨修坟。其英虽回来了,他父母还留在原处筹措盘缠。天声只剩一个寡母,平时靠替人缝补浆洗度日。他放心不下,索性将家里的破烂一股脑儿卖给了收旧货的小贩,又雇了辆车,带着母亲一起进京。
天声一边说,刘母便一边看着他,目光中全是爱怜之意,等他说完了,又将手边包裹往他这里推了推。天声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来递给苏远芳,道,“先生,这是我娘缝的鞋垫,比外头买的只好不差。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
苏远芳接过来收好,又问刘母住在哪里。
天声道,“我娘就在旁边客栈住。离得近,要是有什么事,还要多麻烦先生。”他顿了顿,又道,“先生,我这次回来,就不念书了。武馆的师傅那里走了两个徒弟,他说要是我住过去帮着做事,他按学徒的分例给我工钱。”
苏远芳听他这样说,已明白刘母进京,天声不好意思两人都受自己照应,因此想出去赚钱养家。只是一个学徒能有多少进账,养活自己尚且费力,更别说要负担两人的吃住了。他想到这里,不免多劝了两句,说就当天声先借了自己的。
天声只是摇头不肯。咬定了武馆里包吃包住,又能挣钱。他性子又急,交代了这些,就赶着送母亲回客栈安顿,又再回来拿自己的东西。远芳没奈何,只能让其英帮着他一起收拾东西。
天声出门前忽然看了看苏远芳,放下包裹,走回来站在他跟前,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瓮声瓮气地说,“先生,我可不是不想跟你住,你不要生我的气。”
苏远芳叹了口气,道,“你长大了,想要自己孝敬母亲,我自然不会生气。”
天声抽了抽鼻子,转身去拿了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英站在旁边,看看天声的背影,又看看苏远芳。苏远芳叫他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其英“嗯”了一声,提着剩下的东西,追着天声匆匆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