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永敏目送天声一步三回头地走远，转身要踩蹬上马，忽见道边树干上靠着一人，一边嚼着草梗，一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永敏心中欢喜，嚷道，“嘿，老何你个神出鬼没的，叫你陪我看比武你不来，怎么现在倒来了？”

何川笑道，“我忙着正事儿呢，这种小孩过家家的东西有什么好看，也就是你在这里瞎做人情，我才有空过来瞧瞧。”

永敏呸道，“你能有什么正事儿”跟着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刚才看到啦。我答应了送他的，不能说话不算。他还说要跟我到开阳府学武功学骑射呢。”

何川鼓了两记掌，懒洋洋地道，“知道笼络人心了。好，不错。”

永敏更不好意思了，道，“哪有，我就是看他人机灵，剑使的不错，再说那些人也挺可怜的，就随便提拔提拔他。”

何川对永敏为什么提拔刘天声毫无兴趣，道，“现在这劳什子的武也比完了，人你也提拔了，可该歇着了吧？”

永敏道，“小春试是比完了，还有接下来的春试呢。”

何川道，“那是你二哥的活儿。怎么，你还要去帮忙啊？”

永敏道，“我这个是闹着玩儿的，他那个才是正经科试。比的人多，看的人也多。那些场地布置，人手安排，连坐席先后都是学问。说了你也不懂，咳，其实我也不懂。”

何川道，“所以你爹才叫吕永敬去打理。到时候出风头的是他，眼下忙点还不是应当的。再说朝中，他自己府里，都那么多人候着，还会缺人帮忙不成？”

永敏揪着马颈子上的鬃毛，道，“你可不知道，朝里管事的都是些老古板，只知道照旧例做事，永敬天天跟他们周旋，他又心细，管的事比我多十倍不止。亏得春试只有一个月，再多比个几天，我看他连头发都要白了。”

何川听永敏这样说，忽然笑道，“你这样说话，倒好像他是你亲哥哥一样。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就算被他卖了也给他数钱呢。”

永敏有些不痛快，道，“你才见过永敬一次，就老把他往坏里想。你倒说说，你见他害过我什么，还是害过别人什么？”

何川当真想了想，慢吞吞地道，“那倒还没有。”

永敏道，“还是了。我看你就是和他天生的八字不合”

何川笑道，“那你就不懂了，我和你二哥不是八字不合，是八字一模一样。我会打什么算盘，他就会打什么算盘，就是因为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才分外讨厌，一见他就想和他过不去”

永敏听他信口开河，撇嘴道，“我就看不出来，你和永敬哪里一样了。但就算你想跟他过不去，眼下也得排队等着。他一大堆事情忙着呢，还轮不到你。”

何川笑嘻嘻地道，“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同他撞上了呢。”

永敏见他冥顽不灵，也不多说，向四周瞧了瞧，问道，“你没骑马来么？从这地方走进城里，天也要黑了。”

何川吐了口中的草叶子，道，“你坐好了”。他也不用马镫，伸手在马鞍上借力一摁，双膝微屈，从地上跃起，侧身打了个半旋，稳稳地落在永敏身后。

永敏只觉身后一沉，回头见到何川已坐定了，不由喝一声彩，赞道，“这手俊得很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何川从他手中接过了缰绳，轻轻一踢马腹，笑道，“我小时候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