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帝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输了又有什么打紧。你也不是京城人士,怎地没参加郡选,直接上京比试来了?”
何川对答如流,道,“草民从小就喜欢耍棍耍枪,学了些花拳绣腿,也想以此换个功名,只是苦于找不到门路。幸好机缘巧合认识了三殿下。三殿下看我有心报国,就提点了春试的途径。草民也是一时性急,又已经到了京城,就顾不上回原籍参加郡试,直接参加京试了。”
这番话三分真七分假,他跟着永敏进京是真的,永敏跟他提过春试也是真的,至于什么忠心报国,自然全是胡说八道。齐帝却听得龙心大悦,向永敏道,“永敏,这可是真的?”
永敏看到何川时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合不拢,这会子又惊又喜,连脸都涨红了,道,“儿臣确实叫过他参加春试,只不过,只不过……”
齐帝心中更喜,道,“好好,你这般年纪,便知为国招揽人才,日后必定大有所为。”又向何川道,“你适才说,怕输了辱没祖宗,如今赢了,加赏赐封,可不正是光宗耀祖。”
何川笑道,“那全靠陛下和殿下的洪福齐天,草民只不过沾上一点,就有鸡犬升天的福分了。”
齐帝笑道,“你倒会说话,这就上台来,等着领赏喝酒。”
何川谢了恩,却仍站在原地。齐帝见他不动,又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何川道,“陛下,草民是三殿下带来京城的,知遇之恩没齿难忘。而且在京城这一年里,我听人人都说,三殿下战功显赫,威震边域,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我这次侥幸赢了,得封得赏,都是沾了陛下和三殿下的福报。要是能再有陛下恩准,让三殿下亲手簪花敬酒,就是这辈子最大的荣光。”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川这番话说得齐帝呵呵而笑,正要开口,却顿住了,转向永敬道,“永敬,今**主持大局,你倒说说,能不能叫这人心愿得偿?”
永敬眼看片刻间一件件事接踵而至,叫人应变不及:永敏惊喜的样子不似作伪,想来并非是和何川串通了来搅局;但那日和苏远芳同行,见了自己后匆匆离去的人又确是何川无疑。这三人的关系尚未理清,又听齐帝这样相询,心知他已有意答允何川所求,只因春试由自己主持,才要做此一问。
何川那番话朗声说来,观景台上下个个听得清楚,围观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干文官武将更是神色微妙,偷眼在永敏,齐帝,何川三人中转了几转,最终还是落在了永敬身上。
永敬知道此刻几百双眼睛都看着自己,所有人都在等自己回答,更无暇他念,稍一宁定心神,起身笑道,“父皇,自大齐立国以来即有春试,为的是萃天下精英,成举国栋梁。永敏不拘一格,知人善任,乃我大齐之福。何况他威震沙场,命合武曲,眼下为武状元簪花赐酒,正是再合宜不过。日后传扬出去,好叫天下皆知今日之盛举,也必成他日之佳话。”
齐帝笑道,“永敬说得极是。”这时他身边精乖的太监已连使眼色,让那些手捧红漆托盘的仆从从永敬身后转到了永敏身后。
少顷何川被引到台上,笑嘻嘻地站到永敏面前。永敏几番推却不开,只能起身,从托盘中拿了花。他见红绒做的花上绕着金丝,取的是玉带金围的吉利之意,又想到何川之前添了十分油盐酱醋的胡吹,不禁脸上一红,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好跟他斗嘴,只能瞪了他一眼,跟着将红花替他簪在发上。何川自己伸手拿起盘中酒杯一饮而尽,那声“多谢三殿下”说的格外响亮,跟着目不斜视,径直从另一头下去了。
永敏本以为自己只要为何川一人簪花,谁知何川刚让出位置,那榜眼已跟着站了过来。那人紧张万分,永敏还没动作,他已在那里结结巴巴地道,“谢,谢三殿下簪,啊簪……”永敏没奈何,只得也替他戴了花,又敬了酒。
如此台上十六人依次而来,围观百姓瞧着永敏一个接一个给这些人簪花赐酒。每走过一个,下面就是一阵鼓噪叫好。众人口耳交传,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各路好汉在春试场上如何各出奇招,奋勇争胜,最后这武曲星封赏武状元,又是如何天降吉兆,尊荣显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