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永敬带着十余名侍卫一路驰骋。他虽深居简出,却在宫中,开阳府,苏远芳处均安了眼线,只是忌惮何川机警,不敢过于接近监视,其他三处的举动,却无一不尽在掌握,连永敏去见了何川几次,苏远芳何时雇的车马都了如指掌。他料到何川与苏远芳要避人耳目,必定在城外会合,而苏远芳带着妇孺,不能全力赶路,自己轻装快骑,若不顾惜马力,只消一天就能追上。但他另有所图,算计着时刻放马疾驰一阵,又停下来慢走一阵,并不全力追赶。
一行人出城二十里,永敬忽然勒停马匹,身边侍卫见他站住,也跟着站住。永敬侧耳听了片刻,忽道,“你们听到什么没有?”那侍卫凝神听了会儿,道,“殿下,后面像有大队人马正往这边赶。属下这就去看看。”
永敬向远处眺望,还看不到追来的人马,道,“不必了。我们先走。”,跟着圈转马头,当先跑出去。那侍卫跟了一路,即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听永敬意思是要和来人会合,却又不在原地等候,当真是摸不到半点头脑。但主上既然纵马,其他人也只能挥鞭跟随。
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听身后马蹄声疾,有人快马加鞭赶上来,口中高声叫着,”殿下,殿下留步!”永敬勒马回身,见来人正是龙磐身边一名亲兵。那人到永敬跟前,滚下马来,喘息道,“龙将军正在后面,还请殿下慢行。”
永敬等人驻马不行,只听后面蹄声越来越响,远远看到百来人编队而来。到了近处,只见骑者均着轻甲,当先一名大将骑在马上都比其他人高了半尺有余,正是龙磐带了亲兵一路追来。
两拨人会合后龙磐正要下马,被永敬止住,说将军甲胄在身,无须多礼。龙磐看看永敬身后,道,“微臣接到口信后即刻调人追赶。殿下只带了这些人么?”
永敬道,“何川虽武艺精熟,但身负重伤,又双拳难敌四手。我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若再召集人手,只怕追赶不上。”
龙磐道,“他受伤是几个月前之事,既然敢冒险入宫,可见伤势已经痊愈,说不定还有同伙在外接应。殿下得了消息,纵然万分紧急,也该立即禀报陛下,怎能亲自追赶,以身犯险。”说到这里,语气已十分不以为然。
永敬本就不打算靠那十几人阻拦何川,但他亲身犯险,龙磐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必定要点了人马过来增援,这时道,“将军说的是。”
两人并骑而行,永敬向龙磐道,“春试当日,将军认出何川使的毒龙枪。我一时多心,派人去查他的来历。这人身世不明也就罢了,却查到他进京后多方打听宫中情形。我原该立刻禀明父皇,请他示下。但何川是永敏好友,又是新晋状元。我一是怕冤屈无辜,二来也不想与永敏生出不睦,因此迟迟不能决断。后来他为救永敏受伤,我只当自己疑心错起,反庆幸没轻举妄动,冤枉了好人。岂知,岂知……唉。当初我曾要谢统领加紧宫中防范,他今日匆匆来访,说前夜宫中有可疑人迹出没,却未能当场抓获。到天亮再查时,已见库房失窃。他想起我当时嘱托,特意过来询问。”
“我刚听这话时,还想何川正在养伤,纵然宫中出事,也不会是他所为。谁知去他住处一查,已经人去屋空。想是他入宫行窃,又连夜潜逃。如今虽不知偷去的是什么东西,但一旦追查下来,那些当值的侍卫太监,个个要受牵连。若不是我当初隐瞒此事,也不至有今日之祸。”
永敬这番话里倒有九成是真的,只是事情的因由时刻,却和实际大相径庭,他避重就轻,把自己起疑心的缘故全推在龙磐身上,又将设计放走何川之事轻轻略过,一番话说来言之成理。龙磐也不得不信,见永敬自责,反安慰道,“殿下言重了。当日在校场上看到他的身手,却没向陛下禀报,微臣也有失察之罪,自当与殿下同领其责。这事还多亏殿下细心,不然他一旦出了大齐边境,却要去哪里找人。他要出边关,只有这一条路走,只消过不了沂水,就插翅难飞。”永敬心知何川与苏远芳两日才能走到沂水,己方必定能够追上,只是这时自然不提。龙磐又再三劝他回去。永敬说这事自己难辞其咎,执意不肯。龙磐无奈,只得遣人先回京中报讯。
他们两队人马加起来有两百人,日落之际,龙磐本想给永敬找附近农家借住,永敬却坚持和其他士兵一样在野地露宿。龙磐见天璇府那些人都未带饮食,命士兵把干粮清水分给他们,心想永敬殿下聪敏慎思,严于律己,但毕竟经验尚浅,何川等人早走了两个多时辰,他随后追赶,却忘了带路上食水,可见一时冲动行事,准备不足。
当晚他们与何川等人住的客栈相距不过三四十里,到沂水不到一日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