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华门兰苑外, 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弟子端送着药汤，唠着闲话。

“听说兰四小姐是去山下降魔时，遇上魔界的护法千面蝶了, 才会受这么重的伤，哎，真可怜。”

另一个牙齿伶俐的女修道：“她哪里可怜了, 还不都是活该！若不是她的关系，魔界至于侵扰仙华山山脚下的那些百姓么？仙华门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吗？我师兄昨日就因为去村中降魔，差点废一条腿。魔君想要娶她, 那定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说不定先前她与魔君都已那个过了，端着仙华门大小姐的身份下不来台，面子上不好答应这门婚事罢了。”

“兰四小姐, 真是这样的人么？可不是都说她平日里不是最与人为善了吗？”

“装得好罢了，你看之前仙华门上上下下这么多男修，哪个不夸她，哪个不喜欢她。我娘亲以前说，这样的女子，往往都是害死人不偿命的祸害精！”

话音刚落, 钟子灵便从里面打开了兰苑卧室的门, 迎面撞上了她们。

两人一惊, 忙往后退了小半步，行礼道：“小六公子。”

钟子灵皱了皱眉，踮起脚来接过了她们手中送来的药, 冷冷道：“我送给四姐就好。你们方才说话声音太大，打扰到我四姐休息了。”

两人面面相觑：“那就有劳小六公子了……”

钟子灵心绪不稳，走回屋子的时候药没端平，溅了几滴出去，钟微竹稳稳地接了过来：“六弟，我来喂她服下吧。”

“嗯。”

钟采兰才醒不久，见钟子灵的小脸拧着，倒是笑了笑，安慰起他来：“六弟，旁人的话别放在心上。”

她虽伤得重，精神却比前几日降魔时还好了许多，雪山映射的日光打在她的脸上，也不显得苍白，眉目中倒还生出一份干干净净的柔和来。

从钟子灵在千面蝶那把她从密林中救出来的那一刻起，她这些日子悬着的那颗心，就已落下了大半。

钟子灵点点头，候在一旁看二哥给四姐喂药，他个子矮，不会照顾病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那片天。

“阿嚏——”

“六弟，是不是着凉了？最近怎么总是打喷嚏？要不让二哥给你瞧瞧。”

钟微竹一心给钟采兰喂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笑道：“八成是相思嚏。”

钟采兰：“相思嚏？我以为这只是凡间老人骗孩子的，原来还真的有这种说法么？”

钟微竹：“凡间用来哄孩子的说法是不可信。不过据说一些修为高深的人若是一直在思念某人，细微的灵力便会随着主人灵识所指，化作尘埃，在这世上寻找所思念之人，落在那人的口鼻之中，就成了相思嚏。”

钟子灵听了，又看向那片天，心驰神往，眼中也不觉温柔了几分。

钟微竹：“好在此次未伤及要害，但近日也万万不可再下山了，须得静养。”

这时一个弟子来请钟微竹给门外一些受伤的弟子诊治。

自魔族侵扰仙华一带起，每日少说都有数十个受了伤需要疗养的弟子。

钟微竹眼下对她尚且放心不下，正想推脱。

钟采兰微微一笑：“二哥，我已觉得好多了，有六弟在此陪着我，你快去吧。”

钟微竹还是不能全然放下心，再三嘱托，才跟那几个药修前去。

不久，钟子灵又跑到了小厨房去，拿了一盘兰花糕给她：“四姐，你饿了吗，只剩这个了。”

这孩子从不在嘴上嘘寒问暖，却不耽误他关心别人。

钟微兰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

一夜没吃东西了，肚子里除了药早就空了。

“谢谢六弟。”

钟采兰望着他，嘴角一沉：“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钟子灵抿唇不语。

从密林回来之后，他心中的确是有疑惑，可面对自己最亲的姐姐，却又觉得有些事还不如不问。

钟采兰凝滞了几分，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前世是魔界女祭祀一事，正是在圣水庄时，我入了千面蝶的蛊术幻境，夜樊和千面蝶才告知我的真实身份。此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爹爹从曲城抱回来的孤儿罢了。魔界……是想召我回去，他们上次派虫族来提亲，便是警告。”

钟子灵顿了顿：“所以魔君提亲，就是想让仙华门所有人知道，你与魔界的关系不一般。然后再借不同意亲事一说，不痛不痒地侵扰附近的百姓，耗磨耐心，好让我们所有人都埋怨你，疏离你。”

“嗯，想来也只有这样解释得通，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钟子灵皱了皱眉，有几分疑惑：“魔界三大护法女祭司、千面蝶和赤焰熊尊，都是不死不灭的之身。如果你真是女祭司的转世，那女祭司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瞒过司命殿的人，进入轮回之道的？”

堕入魔道之人，永世为魔，被轮回柱排除在轮回册之外，从未听说过有魔能再轮回投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