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为了什么?
龙愈很容易在脑海中想起一个名字, 楚丞。
可他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果闯入记忆中的那第二个人真是楚丞, 那钟子灵算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千年来殚精竭虑都在修补他的魂魄,才将龙愈从钟子灵的记忆中剔除。就算他真有办法来到这具魂魄的记忆里,那也该是对自己下手才对, 他真会舍得拿这么毒的剑刺穿钟子灵么?
可除了楚丞之外还有谁?魔界?还是天界别有用心之人?
龙愈没有头绪,细思极恐。
若是真有第二个人来到这里, 知道了些什么,稍稍动点手脚从中作梗,便可改变所有记忆的走向, 那才叫防不胜防, 就如同今天在云梯上的这一剑……
这时窗外传来几声石子落地的动静,好像有人在外伺机窥探。
龙愈一顿, 想到很有可能就是那下毒之人,神经不由得绷了起来,冲了两步出去,可随即又回头看到了床榻上遍体鳞伤的钟子灵。
如若他追了出去, 搁着钟子灵不管,之后他数月都一病不起当如何?
再如期间有别的弟子闯了进来, 发现他中毒之事,要追查下去当如何?
还有最坏的可能,便是钟子灵若直接毒发身亡了,又当如何?
中间但凡一步出了错,那所有事情就全乱套了, 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意料之外的事情来……
龙愈咬牙,忍下这口气,到底还是没先去追那神秘人。比起这个,眼下替钟子灵清毒才是头等要紧的。
他已经封住了钟子灵的经脉,防止毒性在他体内扩散。从伤口的血色可以判断,那把毒剑插入的位置是在他右侧的锁骨上……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是喉咙。
此人下手之狠毒……恐怕是直接奔着钟子灵来的。
龙愈不是药修,不通晓什么毒性、什么药性,他只会最简单的清毒办法。于是,他解开钟子灵胸前的扣子,又脱下了他的半件内衫,用帕子在那道血口子上仔细擦拭,擦干了表面的污血,便俯下身,用唇去含住了伤口,吸出一口的污血来。
他随即将那口血吐在了地上,又趴在他的身上,继续清毒。
钟子灵应是感到了难熬的疼痛,身子忽不自主地颤栗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咬牙梦呓了几句,脖子间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胸口滑下。
他颤栗得实在厉害,心神不定,且伤口的气血有逆流之势。龙愈不得已先停了下来,像以前哄小钟子灵那般柔声哀求:“忍着点,好不好?忍一下,很快就会过去了……”
可钟子灵仍是止不住,面色异常痛苦。龙愈这才去碰了下他的脸,发现钟子灵烫得已经不着边了。
“痛。”
钟子灵无意识地道出了这个字。
龙愈听清了这个字,微微一愣。他知道钟子灵一向能忍耐,清醒的时候绝不可能说出这个字,能让他在不知觉中喊出这一声“痛”的,势必也已是钻心的疼痛。
“我知道你痛,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龙愈哽咽着,此刻的安慰显得有些无能为力。都是因为自己,他才会遭这种罪,无论是前世还是在回忆里,都是自己欠他的。
他只好紧紧抱着钟子灵的身子,想分担他身上的炙热与煎熬。
可钟子灵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指尖的温凉,面色煞白,胸口起伏得愈发厉害,气血都要从封住的经脉中破开。
龙愈见到他这样,一时无措,瞪大了眼,恨不得去把瀛洲所有的药修过来帮忙救他,可一想
,还是冷静先了下来。
不能叫人……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中毒之事,也不能让钟子灵自己知道……
否则魂魄回忆多半会扭曲改变。
他望着万分痛苦的钟子灵,一顿,立刻将兽丹从体内逼了出来,俯身去喂到了他的嘴边。
“忌……不可……”
钟子灵在昏迷当中,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是兽丹的气息,皱眉别过头,紧抿着唇不愿服下。
毕竟禁服兽丹一事在瀛洲也是明令禁止的,名门正道的弟子都以服用兽丹为忌,他自然以此服膺。
龙愈想把兽丹硬塞到他嘴里,可钟子灵实在是犟,都成这样了还死不肯从。
还是小时候好骗。
硬的不行,他只好来软的。
他将兽丹含到口中,用唇舌去缓缓地裹住了他的唇,柔情蜜意挑逗,万般痴缠,才让钟子灵渐渐卸下了防备,牙关也松了开来,还不经意间轻咬了龙愈一下。
龙愈一怔,又勾唇哄道:“是甜的,不信,你吃吃看。”
钟子灵抬起沉重的眼皮,微微睁了一道,只看到漆黑之中,有个温柔得红透了脸颊的人,他挣扎着想多看一眼,可撑不住沉痛的困意,还是缓缓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