醴汤的水滚烫得紧, 愈发灼人, 氤氲的水汽弄湿了龙愈眼前的黑布，窒息与恐慌随之而来。

他的手勉强撑着岸边，背对着身后那人, 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水汽将他的身子蒸得也是滑溜溜的, 龙愈抓着岸边, 侥幸从那人的掌中逃脱了一截——

那人也立刻跟上，用手指去缠住了他脑后的黑布, 从后面将他拉了些回来。

对峙中, 两人便定格在了这个姿势：一个身子前倾着极力要跑，一个从后面用力拉着。维系着两人的不过是系在龙愈眼前的那条黑布。

“别怕。”

那人从后面一本正经地说了这两个字，往前一步，又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腰, 另一只手嵌入了黑布中，掌跟与他的后脑紧紧贴在了一处, 以便更好掌控。

龙愈心想, 这人虽是趁人之危欲行秽乱之事, 可显然生疏, 不会撩拨，动作处处都是生硬蛮横, 连个软话都说不来。

这人莫不是觊觎自己已久, 是个痴汉……

可正是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最是中龙愈的下怀。

因为他不由得想到了钟子灵，想到了若是此刻站在自己背后要纠缠自己的人是他, 该有多好……

光只是这么一想，龙愈的病态就越严重了，一发不可收拾。

他就知道，在发病的时候决不能想起“钟子灵”这三个字的任何一个字，也不能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否则便是万丈深渊，无从自拔。

他咬着牙，身子却软了下来，仿佛无骨，若不是他下意识地去抓住了身后那人的手臂，就要滑倒在这泉中。

还好那人侧过身，从后面顺势将他抱在了怀里。

大抵是龙愈心底已把他认成了钟子灵，任凭脑海中的理智再怎么挣扎，都无力再挣脱这人的怀抱。

那人的身上也蒙着一层湿汗，裹着他起伏不定却格外宽阔的胸脯，隐隐还散发着一股龙愈喜欢的味道——

眼前黑布缠得愈来越紧，龙愈仍是什么都看不见，渐渐的，他只能听见耳边的呼吸声彼此交缠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身后那个人的。

醴汤的水激起一阵阵水花，从小到大，由缓到急，一层层的泛滥开，空气中着那一股令人迷醉的氤氲，天边的日色渐红，眼前正是这仙泉万年来都从未有过的一番魅惑之景。

不知经历过了多少来回的酣畅淋漓，醴汤终于归于平静，泉水也由浑浊再化为清澈，雾气散去，那冰冷刺骨的泉水又刺激着快要累得昏睡过去的龙愈猛然惊醒。

周围已不见半个人影，他身上的那股不适也已缓解。

他头痛欲裂，身上无一处不是酸麻的。

想到适才发生的一切，还有些不真实，他随即看到那泉水往外溅了一地，岸边还有自己过于忍耐时留下的手印，以及酸得根本站不起来的腿……真的不能再真。

他气得顿时往水中捶了一拳：“操……真他妈是个孙子！干了就跑！”

龙愈跟了钟子灵之后，禁欲了一千七百年，连在记忆世界中都忍住了没和钟子灵欢好，可却在这池子中，被人趁虚蒙住了眼白白占了便宜，可连那人是谁他都不知道！

活了九万年，龙愈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气愤过后，龙愈忽又懊丧低落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可这话由他脑子里迸出来，连自己也觉得可笑。“干净”两个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万年来淫|乱成性，早不是什么嫩雏，这还是头一回觉得做这种事也是十分无耻下流的。

他盯

着池中狼狈凌乱的自己，竟学着被人欺负后的小姑娘，伤心了起来，就差眼里没挤出几滴眼泪来抽抽搭搭地哭上一回。

而他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有什么可伤心的。

来醴汤本就是为了缓解症状，如今这症状也的确是缓解了，他方才虽不情愿，那人动作也粗暴，可不得不承认还是有那么点享受的，如此一来，心中就更加羞耻了。

龙愈蹲在这醴汤的岸边神神叨叨地发了半日的呆，缓过神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见钟子灵，憋了这半个月不见，此刻说什么也耐不住想要见他，从岸边拎起衣服，便匆匆往观海殿而去。

……

这会儿，观海殿正门前还是有诸多仙客候在外候着，虽比前几日少了一些，可还是挤得水泄不通。

观海殿中没有伺候随侍的仙童仙子，只有一个禾东帮忙待客送客。钟子灵当时念在这个禾族小妖是龙愈带上天界的，九年来也一直在护着生魂阵，忠心老实，便指他留在观海殿替自己打理事务。

禾东不算能干，还常常弄巧成拙，譬如退还给两家仙客的礼退错了，又如登记错了哪家仙家的名号。

钟子灵也从不插手过问，更不埋怨禾东，只甩手做个清闲散人，不将这天界上的往来应酬放在心上。

龙愈来到观海殿时，就见到这门前这一派混乱的画面，便觉得头疼。

他总不好跟这群臭神仙一起排着队去见钟子灵，禾东又是个小古板，自然不会当着那么多仙家的面偷偷放自己进去。

观海殿所谓“观海”，正是因为殿之东面便是一片汪洋大海，是天界唯一的云上之海。这海联结着下界的东海，每每旭日东升时，海水映着红日便会照进观海殿的水榭，红光万丈，确实是比万云之巅那小破云屋要气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