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易弥赶在去渡劫投胎前，觉得龙愈的病情还是不大对劲, 又去了趟观海殿, 将他的病症告诉给了钟子灵。

无须易弥多加描述，钟子灵便知晓那是兽丹离体的反应。

这病，在仙华山时龙愈就犯过一次了。

兽丹离体会招致何等后果，钟子灵是见识过的。

上次龙愈发情时的气息，就仙华山把方圆百里处于发情期的兽都招了来, 若是在天界，还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

万云之巅见不到人，钟子灵就一路寻到了醴汤。

清冷偏僻的池边没有一个人，只见龙愈那层层的水雾之中凝神调息，精瘦的躯体满是疤痕，有几道伤才结痂不久，遇水化脓，渗出一丝丝的鲜血来，腥味荡漾在醴泉的甘甜之中。

可龙愈似乎并不觉得疼, 他的眉心是舒展开的，嘴角微扬着, 像极了一股放纵之后才有的媚态，连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都成为了他挥霍媚态的炫纹。

钟子灵在岸上停留了许久，从始至终都并未敢去看龙愈，只是那水中的媚影落入眼中，惊鸿一瞥, 他便有几分醉了。

钟子灵动心了。

万万没想到，这次龙愈发病招来的，竟是自己。

那一次，也是他生平最不顾一切的一次。

纵然龙愈发病时散出的气息令人勃然，可钟子灵并非是完全把持不住，而是趁着龙愈发病，也起了想尽兴一次的念头。

只这么一次。

钟子灵也为当时那发了疯的邪念而觉得羞耻，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褪去了衣衫，踏入了与他同一片的池水中。

可他毕竟是钟子灵，理智不会完全消失。

龙愈这千年来究竟如何看自己，钟子灵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怨，是恨，如今还多了一丝愧疚罢了。

他心中多少有几分清楚，龙愈会去魂魄记忆中救自己回来，无非也是因为那一份愧疚。

钟子灵心中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失意，无论哪般，他都断不会捏着这份愧疚逼他与自己欢好，更不能让他知道身为主人，自己对他究竟揣着如何肮脏的心思。

他赌不起，若是让龙愈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不纯，那丝愧疚也会荡然无存。

既然来势汹汹，不可化解。

索性，钟子灵就用一块黑布蒙住了他的眼，并匿去了自己身上的气息……

……

龙愈酣睡一夜，腰酸背疼，就如同那次在醴汤被人占完便宜一般，疼得一时直不起身来。

醒来见钟子灵已不在身边，他才得以占据了整一张床，又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起来。

其实他与钟子灵的修为早已到了不用睡觉的地步，只是自两人在江南过过一阵早出晚归的日子，便一直有保持着与凡人一致的作息，有地方睡则睡上一觉，怡心怡性。

龙愈披着宽松的衣裳，慵懒地推开门，迎面而来农庄中的习习之风，夹杂着稻穗与山野的气味，还有一股牛粪味。

龙愈便闲适将腰抵在栏杆上，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吸入了一口这乡野之气，觉得自己是吃了一口新鲜的牛粪，差点没呕出来，一睁开眼，只见楼下院子里钟子灵和钟微杨正齐力推着一口石磨，石磨上面撒着玉米粒，应是在帮忙磨玉米粉。

没想到他们两个仙门弟子出身的贵公子，还会帮着做农活，真是入乡随俗了。

不过看这画面，倒是有几分违和。

钟子灵直着身，只用一只手轻轻推着身前的桩子，毫不费力地绕着石磨走。

他对面的钟微杨则累得要命，整个人

都差不多趴在了桩子上推着，双脚发沉，实在是赶不上钟子灵推磨的速度，气喘吁吁地抱怨：“六弟，停、停停一下……我说你能不能慢一点？”

“好。”

钟子灵放慢了步子，可钟微杨还是跟不上他，气得直嘴岔：“六弟你这……你看你这推得是石磨吗！轻松地跟推马儿跑似得！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用仙术了——”

钟小忆蹲在旁边认真地看两人推磨。

钟微杨的体力哪能比得上三界战神，就算用了灵力也不一定能赶得上钟子灵，可身为叔叔，他也是不想当着亲侄女丢面子，暗暗给钟子灵使了个眼神。

哪知钟子灵并未领会他的意思，淡淡道：“没有。”

寻常推个磨而已，他还不必用上修为。

小忆也不由得发出一阵认真地道：“六舅舅好厉害呀，小忆一点都推不动呢！”

龙愈不由得趴在上面地明朗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