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丞安星君！丞安星君显灵啦！”

百姓们见到仙人下凡显灵, 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高呼“丞安星君”的名号。

易弥嗅到那熟悉的气味，风尘之中，心戛然而止了，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无意靠在了程旭柏的肩上。

程旭柏忙抓住了易弥的手, 拉着他一起在人群中跪了下来。

月色之下，楚丞面色白净, 素手蔽月，为百姓施法祈福。

良久，他俾睨而下, 又望见地上两人，消失在神像之前，缓步走了过来。

“丞安星君——”

“今年没想到咱们这小地方居然盼到了丞安星君来，不枉我在天神庙等了一天！”

……

百姓们的喧哗声还未停歇, 跪在地上朝那神像磕头, 久久不愿起身。

易弥捏着手上的荷花灯, 隐隐听到楚丞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掌间用力地快要将灯给捏碎了，暗自忍着, 想偷偷看他一眼, 可到底还是没有将头抬起来。

哪知楚丞并未在他身边停留片刻，倏忽绕过，隐去仙气, 也化作了一个凡人模样，来到了钟子灵面前。

“参见战神。”

楚丞儒雅地朝钟子灵拜了一拜。

龙愈见下凡神仙的是楚丞，袖中的拳头不由得攥紧了几分，冷嘲道：“丞安星君凭着一副好皮囊，又掌管着司命殿，历年的香火功德哪次不是最多的，怎么也沦落到上元节下凡显灵来哄骗百姓的地步了？”

楚丞并无愠色，冲龙愈微微一笑，又转而钟子灵开口道：“先前战神重归天界之时，下官正巧在闭关静修，只是让易弥去送了贺礼，未能亲自拜见战神。又听说战神这几日在江南，正巧赶上上元节，就想下来瞧瞧。”

钟子灵冷冷垂眸，负手而立，对楚丞的态度十分冷淡。

楚丞神色微敛，低声试探：“凡间虽繁华，可也纷扰，战神这几日可是在下界听说了什么？”

钟子灵：“你不妨直说，不想让我听见什么。”

楚丞正欲开口答，龙愈便呛道：“易弥历劫的命格，是你动的手脚吧？你如此着急趁着上元节下凡来，想必是算到我们已经与易弥在下界遇到了，怕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算计被知晓了，将你告发到天界去？”

楚丞听了，并不凌乱气急，面色且温润，又只是朝钟子灵不紧不慢道：“战神，想来此事有误会。我是派易弥下凡历劫不假，可他的凝妖之体只是他凑巧在轮回柱上撞到了这一命格而已，才不小心投胎成了妖。况且身为司命殿掌司，明知擅自调动轮回命格会触犯天规，又怎会故犯。”

他在钟子灵面前始终是这般温润如玉，不骄不躁，仿佛那笑意都是惟妙惟肖地画在脸上的，天雷都打不动。

龙愈冷笑：“丞安星君这扯谎的功夫还是一流，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你怕是还没见过易弥如今被折磨变成了什么样。不对，您可是个演技精湛的神仙，就算见到了易弥，也还是能照扯不误。”

龙愈对楚丞一番无礼地冷嘲热讽，钟子灵站在身侧，也未打断他半句，惹得楚丞杵在两人面前倒真有几分尴尬。

此时程旭柏与易弥也走了过来。

易弥始终低着头，不敢楚丞直视，远远站着，还是按惯例朝他行了个礼。

楚丞看见易弥，神色微微一顿，笑着走了过去，去轻拍了拍他的肩：“此次历劫，你辛苦了。等你历劫之后回天界之时，我会向天帝进言，升擢你为命官的。”

易弥的肩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躲，他分明是有些害怕，可在楚丞的掌心抚慰之中，涌动的情

绪还是渐渐平稳了下来，抬眸去看了他一眼：“谢……主人，易弥不辛苦。”

龙愈见易弥这没骨气的模样，心中又有股气要涌上来。

后来细想，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缘故，他犯不着管这对主仆之间的事，也管不了。

钟子灵似乎也不愿再掺和此事，望着夜色渐凉，对龙愈淡淡道：“赏灯也尽兴了，我们回去吧。”

……

半个时辰后，程宅。

楚丞易弥两人在单薄的屋内交谈。

程旭柏裹着氅，候在门外搓手取暖，不去打扰他们。

楚丞环顾了眼这四处破败的屋子，不迫地拨去了手中的茶沫：“你这段时日就住在这？”

易弥跪在地上，伏着脑袋道：“是。”

“外头那人是守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