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的活还真是轻松啊,江越的心里暗暗庆幸。刚冒出这样的想法,他就感觉背后忽然一凉。
同时,一个年轻的男子端着药从他身边走过,丰神俊朗,衣着不俗。
“见过大人。”江越立刻明白了过来,惊得一身冷汗。
裴世卿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睬,而是径直向屋内走去。
“小不点,我来看你了。”
云烟抱膝坐在床上,对来人毫无反应。
裴世卿叹气道:“你可是在怪我把你带回来就不管不问了,还把你关在这里?”
云烟听他这样说,连忙闭着眼睛拼命摇头。
裴世卿被云烟有些慌张的样子逗笑了,顿了顿解释道:“我也有我的考量。你悲伤过度,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些水土不服,才到我这里就生了场大病,我自是不敢放你出去乱跑的,也不敢多加叨扰。现在好了,大夫说喝完这最后一碗药,你的病就痊愈了。听话,把药喝掉。”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把碗递到了云烟面前,云烟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人,终于还是放下了戒备,咕嘟咕嘟把药给喝了。
“你有名字吗?”
裴世卿边说边细心地用帕子拭去云烟嘴角上的药渍。
“我叫云烟。”这是云烟对裴世卿说的第二句话。
“云烟?好名字……”裴世卿若有所思,“你以后就随我姓,做裴府的小姐,改叫裴云烟如何。”
“为什么?”
“你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明白吗?”
云烟摇了摇头。
“你以后会明白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忘记以前的事,现在你只是我裴府在外流落多年的千金小姐,知道了吗?”
云烟似懂非懂。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裴世卿闻言,眯着眼仔细打量着云烟,狭长的丹凤眼似一方深潭,毫无波澜又深不可测。
不错,和他预料中的一样。现在的云烟已然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模样,无论是身形还是相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因为云烟长大了。” 裴世卿安慰式地摸了摸了一下云烟的头,“如今你大病初愈,若是闷的慌,可以让小纭带你在府里走走。我还有事要办,过几日再来看你,好不好?”
云烟垂眸咬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院子里一如之前那样静悄悄的,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但空气中弥漫的腥味却不断地刺激着江越,江越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块麻花了。这药味,比之前的味道还要浓烈,逼得他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吱呀一声,主屋的门从里被人推开。
江越惊得深吸一口气,却被腥味刺激的反胃,皱着眉慌忙调整呼吸。
云烟没想到,自己迈出屋子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表情扭曲的少年。不由得被少年的窘态逗得笑出了声。
江越也没想到,这屋子里住的居然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白衫罗裙,长发披散。待江越完全看清少女的面貌,那少女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两人就这样互相盯着看过了许久,还是云烟打破了沉默。
“咦?你的脸怎么红了?”
“胡说!我才没有脸红!”江越下意识反驳,却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少女的嘴角噙着笑意,似在嘲笑江越的言行不一。
江越红着脸看着少女,心中蓦地一动。他十六年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像是乘舟时湖面漂来的花瓣,又像是春日里初绽的嫩芽。微小而美好,在人心里泛起点点涟漪,令他忍不住想把这一幕偷偷刻在心里珍藏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江越鼓起勇气问道。
“我……”少女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想了想才答道:“我叫裴云烟,是这里的……千金小姐。”
这个答案出乎江越的意料,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沉重起来。
“喂,你知道谁是小纭吗?”
“嗯。”
“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嗯。”
“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我叫江越。是这里的下人,打杂的。”
江越答的心不在焉,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算了,我去问别人。”云烟得不到满意的回答,赌气似的往外走。被关了那么久,她现在可是有些迫不及待呢。
江越静静地看着裴云烟离开,刚才初见时的少年心性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烟不知道,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那黑夜里深不可测的漩涡,又将把什么拖入深渊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