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之挑眉，一脸“你逼我的”，低头去捞碗里软烂的油条。

沈斯年看着他，虽然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但不得不承认，陆敬之确实比他遇到过的所有女孩儿都好看，有点儿偏女性化的，但是又不娘，反而有点邪气的好看。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脸上不知道是因为阳光还是豆浆的热气，泛着淡淡的红晕。老天真是不公平，沈斯年想，差不多的长相，在陆简兮脸上，就是普普通通的好看，换到陆敬之脸上，就多了点混血儿一样的美感。“妖孽”，沈斯年脑海里突然跑出来这么一个词，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有些想法一旦冒头就很难被压制，沈斯年认真地盯了陆敬之一会儿，想从他脸上找出更多符合“妖孽”这个词的特质，可是那时候才15岁的陆敬之虽然好看，但还带着一脸稚气和微微的婴儿肥，怎么看也算不上妖孽。沈斯年看不出什么结果，只好暂时放下自己脑子里那些没由来的念头。

沈斯年三两下吃完了，咬着筷子看陆敬之慢条斯理地吃糖油饼，喝豆浆，忍不住嘲讽：“龟兔赛跑龟和兔都握手言和了你这早餐还没吃完呢。”

陆敬之不理他，依旧慢吞吞地吃自己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出生就踩着风火轮啊？”

沈斯年早产，怀胎不足九月，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丁暖玉一胎平顺，沈斯文在娘胎里就安稳得要命，几乎没让她受罪，结果二胎遇上沈斯年这个混世魔王，又闹又好动，还不愿意乖乖按预产期出来，丁女士也是从小被人宝贝到大的，没受过这样的罪，一时间慌得不行。当时亲戚朋友、医院的医生护士宽慰她，是孩子等不及和妈妈见面，踩着风火轮就来了。

就像为了不辜负这还没出生就带着的“风火轮”名号一样，沈斯年不仅长得飞快，做事情也是又快又急，好在现在自己还知道收敛一点，不然真就成了混世魔王了。

沈斯年小一点的时候嘴笨，特别介意被人调侃，因为无法回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年龄增长的不只是他的嘴炮功力，还有脸皮厚度，“你不懂。”他说，“哥的时间很宝贵的，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才能体现我的价值。”

“要点儿脸行吗。”陆敬之不跟他客气，擦干净嘴起身，“走了，开锁去。”

大概是吃饱喝足了，沈斯年骑得比来时还快，到读书馆居然赶上刚开馆，他推一把陆敬之，“快快快你先上去占个好位置，别挨着窗啊中午太阳可毒了。”

周末人多，陆敬之不用他吩咐，已经小跑起来，边跑不忘扔来一句“你当我傻子啊，白痴。”

等沈斯年找到阴凉的地方锁好车，提上两个书包进馆的时候收到陆敬之的QQ消息。

[陆哥天下第一：二楼拐角，自己找吧。]

陆敬之找了个好位置，靠着落地窗，正好和外面葱葱绿绿的香樟树齐平，树荫洒下来正好挡住直射的阳光，保持这一片的明亮，又不至于刺眼。

“先做套数学卷子？“沈斯年压着嗓子问。

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是要给陆敬之补补物理和化学，不过沈斯年觉得他们刚一路赶过来，得先做做题静个心。

陆敬之表示认同，手机设定好计时器，两个人同时下笔。

沈斯年做题从来不打草稿，题目看一遍脑海里就有大致思路，且心算比手算快，往往卷面上还没写出下一步算式，脑子里已经计算出了答案。一张模拟卷刷完只用了一个小时出头。他看一眼陆敬之的进度，还有两道大题，毕竟时间还剩得多，沈斯年也不催，转而把他包里的化学练习册拿出来看错题，提前准备待会的讲解。

又过去半小时，陆敬之终于放下笔，沈斯年看他的样子也不准备检查，就直接把答案掏出来对着改卷。

沈斯年错了一道选择题，他重新看一遍题目，不是什么难题，只是看错了一个小数点。

陆敬之也还行，错一道填空，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问没解出来。

沈斯年看看卷子又看看答案解析，“先把这道题给你讲讲？“他指最后那道大题。

陆敬之虚心受教：“行，你等我拿错题本记一下。“

沈斯年没按着答案给的角度讲，他嫌太麻烦。陆敬之前两个问的解法和解析上给的思考方向一样，但这样容易忽略最后一问的关键信息。他给陆敬之讲自己的思路，解前两个问都为了最后一问服务，条件清晰明了。

窗外有风吹过，香樟树摇曳甩下斑驳的树影，把靠得本就近的两个少年的影子拢在一起，最终揉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