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之一大早就被沈斯年叫起来，说趁着早上还不热，赶紧去鸡鸣寺。---毕竟是自己提出要去的，陆敬之揣着起床气没处发，一路上冷着脸不说话，沈斯年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也不主动触霉头，一个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查什么。

其实还没到目的地陆敬之的脾气就下去了，但沈斯年一早上也没搭理他，他也不知道在端着什么劲，这会儿也不愿意先开口打破沉默，就这么别扭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沈斯年先把两个人的背包拎出去，看陆敬之还坐着发呆，并拢两根手指打了一下他的额头。

“回神了诶。”他笑着说。

陆敬之慌忙转头，沈斯年逆着光，轮廓看起来毛茸茸的，他下车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揉了一把沈斯年的脑袋。

沈斯年咧着嘴，把包扔给他，骂他没大没小。

“等着，我去买门票。”沈斯年朝售票处走过去，刚迈出没两步又回过头来拉住陆敬之的手腕，“你还是一起来吧，小兮姐可是让你和我上厕所都手拉手一起的。”

陆敬之起床气早就消了，沈斯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扯上陆简兮，他甩开沈斯年的手，原地站定，“人挤人的，懒得陪你，你自己去吧。”

沈斯年当然看到人挤人了，可就是因为人太多，他怕和陆敬之被挤散了，才把人牵好的，他没看出来陆敬之在闹情绪，只当他是真的嫌人多，好脾气地后退一步站到和陆敬之并排的位置上。

陆敬之以为他抬手是要揽住自己的肩膀，却迟迟没等到他的手落在身上，结果转头就看到沈斯年维持着要搭上他肩膀的姿势，虚虚地圈着陆敬之，在他和人群之间隔出不大不小的一块空间。

“你干嘛？”陆敬之问沈斯年，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

沈斯年手暂时放下来，勾了一下他的脖子又摆回刚刚的地方。“人多嘛，怕撞到你我们俩走散了。“

“哦。“陆敬之听到咚咚的声音，心想寺庙里的撞钟应该很大吧，回声都传到大门口了。

事实证明沈斯年早早把陆敬之抓出来的决定没有做错，上午的太阳还不算毒，他们还有心思一点一点仔细地逛，陆敬之早就在网上看过了介绍和资料，全程兴致高昂地当起了解说，沈斯年平时不爱看历史，这会儿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陆敬之有说故事的天赋，一边听他讲一边看着眼前的景致，仿佛穿越了千年，真的回到了那个场景。www.biqugexx.net

“这是什么？”沈斯年摸着一口石井，抬头看到井后面石碑上刻的字，“胭脂井？”

陆敬之走到他身边，也伸手抚上井沿。“这是胭脂井，南朝末帝爱美人不爱江山，据说隋军攻破南朝的时候，他带着自己心爱的宠妃藏身在这座枯井，美人落泪的时候带着脸上的脂粉洒落井栏之上，后人曾以帛布擦拭井栏，石脉上显现出胭脂痕迹，所以叫它胭脂井。不过宋朝的时候曾巩曾经作了一篇辱井铭文批判丧国君王、告诫后人，所以南京人也把这里叫辱井。”

“我看这个南朝末帝是该写篇文章骂一骂”，沈斯年听完嗤笑一声，“不过我觉得，该骂的不是他做了亡国之君，南朝气数已尽，到他这里本来就是无力回天，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错。”

陆敬之难得听他愿意谈论历史，也来了兴趣，“那你觉得他怎么该骂了？“

“如果是我“，沈斯年拉了陆敬之一把，两个人站到了房檐下阴凉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让我爱的人和我一起苟且偷生。既然已经是个失败的统治者了，至少该拼尽全力保护自己所爱。“

房檐只有窄窄一条，陆敬之站在靠里那侧，完全被笼罩在阴影里，而沈斯年半边身子都暴露在阳光下。陆敬之听着沈斯年的念白，鬼使神差地伸手去触他被太阳烤着的那边肩膀，手心贴着T恤衫传来暖烘烘的感觉，沈斯年略微低下头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陆敬之愣了一秒顺势揽着他那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再晒下去都烤糊了，也不知道往阴凉地站站。”陆敬之把手从沈斯年身上撤下来，压住心里莫名的躁动，又听见远处撞钟传来的咚咚声。

“走了”，沈斯年看陆敬之站在原地不动，又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最近怎么老发呆？”

陆敬之揉揉被敲的地方，却没有还手，“没事，走吧。”

“前面就是大雄宝殿了，想去拜拜吗？”沈斯年翻着宣传册，“我不信这个，你要是想拜拜我们去请两柱香？”

“算了吧，人那么多，佛祖哪儿听得过来。”陆敬之笑，”再说了，我也没什么想许愿的。“

等真的走到了大雄宝殿，看着烟雾缭绕的佛堂和络绎不绝的香客，两个人对视一眼，觉得就算他们想进去拜拜，也抢不过这些看起来虔诚无比的信徒。

沈斯年在包里东翻西找，“这人也太多了吧，难怪刚刚一路上人这么少，原来都来这儿拜了，很灵吗？“

“好像……求姻缘很灵验？”陆敬之没想到这里香火这么旺，烟雾熏得他嗓子开始隐隐作痛。

“拿着”，沈斯年手上握着一个小小的药盒，递到陆敬之手边，“左边是冬凌草片，右边是润喉糖，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忘带出来了。“

陆敬之吃了药，含着润喉糖，薄荷味的糖丸在嘴里慢慢化开，缓解了刚刚的疼痛，“你刚刚在找这个？“

“不然？“沈斯年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沈斯文在我行李箱里塞了一大个药箱，你昨天说来鸡鸣寺，我想着多半都有人烧香点蜡烛，带着药以防万一，谁知道这里香火真这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