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了夜,金碧辉煌的宫殿被灯火照亮。西瑞尔冷峻的面容仿佛被窗外的风雪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寒冰,他一只手撑着额头,听那站成一排的议政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讨论。
“魔王陛下,您不能因为区区一个人类而动摇决心!我们与格瑞依德之间必有一战!”自塞缪尔时代起就替瓦尔艾夫开疆拓土的大将军梵恩慷慨激昂的说着,“这事关瓦尔艾夫的荣耀,不允许被践踏!”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众大臣的激烈响应;毕竟他们对于魔王陛下带回人界圣子这件事情本就持反对态度,也不认为这两个人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魔王陛下未来的配偶必须是小温德利男爵——向来注重血统的瓦尔艾夫在这方面是十分严谨的;可他们也不好过于干涉西瑞尔的私生活,因此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当这群人知道他们的魔王陛下因为教会圣子放弃了对于格瑞依德的进攻后,以温德利公爵、梵恩大将军为首的元老级人物便在议政殿门口堵住了西瑞尔的去路,就差要递交请愿书了。
西瑞尔不想理会,他所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但他也不想因此和这些对于瓦尔艾夫举足轻重的重臣关系破裂,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他心里牵挂着阁楼里的比阿特利斯,但这群人并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还在一刻不停的向他出言献策,应该如何进攻格瑞依德的领地出了那口恶气。
以及,魔王陛下应该挑选良辰吉日与小温德利男爵举行婚礼———
“等等,各位大人。”
听到此处,倒是斐迪南沉不住气了。他和娜塔莉一样从小跟在西瑞尔身边,是少主的亲卫队,有些事情上他并不能和这群老家伙达成共识。
以温德利公爵为首的几位元老同时将极度不悦的目光投向了这个西瑞尔登基以后才上位的后辈身上,对于他的插嘴感到十分不悦。
他斜靠着宫殿雕刻着各式花纹的石柱,从容不迫的笑着,在几位年迈的长辈面前也没有丝毫胆怯,“噢,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陛下的婚姻大事似乎不应该拿到议政殿来说,夜神会因为我们的不务正业而——生气的。”
“这算什么不务正业?!”温德利瞪圆了眼睛,花白的胡子因此而微微颤动着。元老派与新兴派在议政会互相看不起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前者嫌弃后者年轻气盛能力不足,后者认为前者思想古板早就不堪重负。
梵恩也随之附和,声音沉稳而洪亮,“魔王陛下的婚事也是整个瓦尔艾夫的大事!”
“是吗?那……”
斐迪南眼底噙着笑,语气里嘲讽意味分明,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身侧的塞斯特拉了一把。这位始终没有明确表态的侯爵眉头轻皱了一下后小声开口,既无奈又有些愠怒,“闭嘴,别说话。”
西瑞尔始终半闭着眼睛,对于他们的争论仿佛没有丝毫兴趣,这些人自说自话惯了,自老魔王塞缪尔起就是如此;可惜他并不是他的父亲,不会因为几句可笑的洗脑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区区一个教会里的人族,他何德何能!”温德利公爵沉不住气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这位公爵的大儿媳妇与西瑞尔的生母是亲姐妹,而她们则都是上一任魔王塞缪尔的叔叔理查尔亲王的女儿;这重重叠叠的复杂关系无一不在佐证着瓦尔艾夫对于血统的重视程度几乎可以称得上疯狂。
听到这里,这位年轻的魔王陛下忍不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靠在王座之上身披着玄色狐裘,微眯起的眼眸里似是有光一闪而过,整座大殿立刻恢复了平静,没有人敢再多说半句。
西瑞尔沉稳的声音不紧不
慢地自诸位大臣头顶飘来,颇具有警告意味,“他何德何能都是我说了算,除了我,其他人都没有资格评判,包括你,温德利公爵。”
“西…西瑞尔!”温德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西瑞尔以往对他的态度称得上恭敬,毕竟他还是西瑞尔的长辈。
“你应该称呼我魔王陛下!”西瑞尔的语气十分强硬,他站起来拍平了衣袍上的褶皱,一双眼锋利如窗外的严霜,“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累了。”
梵恩一张脸涨得通红,“魔王陛下,您……”
“梵恩!”西瑞尔站在台阶上看他,声音沉沉,“别把我对你们的容忍,当成是你们为所欲为的资本来挥霍。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议政会不欢而散,魔王陛下拂袖离去,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娜塔丽是第一个离开议政厅的,梵恩是她的恩师,西瑞尔是她的主人,她无论站在哪边都不合适。
紧随其后的是斐迪南和塞斯特,相比于神色凝重的塞斯特,斐迪南可以称得上是轻松自如了,他俊逸的眉眼里略带些轻佻的笑意,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塞斯特的肩膀上。
“你干嘛在这种时候强出头?还嫌不够乱?”塞斯特十分恼火,他不耐烦地拍掉了斐迪南的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斐迪南剑眉一挑,“你难道看不出来咱们的新君已经快要把不高兴三个字写脸上了吗?塞斯特,我们效忠的是魔王陛下,而不是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
“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里最老的那一个是我父亲的亲舅舅!”塞斯特的脚步更快了,如果不是舍不得,他真想把斐迪南这个棒槌从这通往宫门的长阶上踹下去。
“噢!亲爱的,我错了。”斐迪南赔着笑脸迎上去,锲而不舍地跟人勾肩搭背。
“我不是你亲爱的,斐迪南中将,请自重。”塞斯特冷着脸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我们Beta是不会下蛋的鸡,配不上你们高贵的Alpha。”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你!”斐迪南去搂塞斯特的腰肢,完全不顾及这通往城中的道路上还有其他大臣,对于他们的目光几乎视而不见。
塞斯特冷笑甩开了他说道,“可这话是你说的。”
“我喝醉了酒说的,而且也不是在说你。”斐迪南卖力的讨好道,早知道这话会被塞斯特听见他那天就不该大放厥词,虽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我就是不会下蛋的Beta!”塞斯特登上自家马车之前,冲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你听我……哎哟!”
斐迪南意图跟上马车去解释,却被塞斯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下了马车,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随后马车扬长而去,塞斯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瓦尔艾夫的魔王陛下麾下最得力的将军被人踹下马车,这座城里又有了新一轮茶余饭后的谈资。
娜塔丽骑着马路过,低头看着斐迪南以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他说道,“你不嫌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