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是计算机二级的考试，磨磨蹭蹭了一年多没去考的从舟考前突击了半个月之后，在3月31号那天半死不活地进了考场，出来后又一门心思地扑到了小说的世界里面。小说的连载到这一刻，已经过半，主人公许安见识了各种鬼怪之后按照一般的剧情，成长了许多。

但之后的剧情，才是重头戏。

从舟在纸上写了数十遍“许安”之后再次失去了思路，或者说，他的脑子里已经只剩下了许安最后的结局，然而在结局和目前剧情这里面的空白，他始终无法填补。

而这个时候，手机上正好来了快递信息。

他打开手机，设置了免打扰之后只有手机短信能够出现提示，于是，在划到微信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姜寄北在一个小时前留下的信息——“从舟，我想和你谈谈”。

他选择性忽视了这条信息，翻到了手机的通讯录，打了个电话给林成雪。铃声在响了三遍之后才被人接起来，还没等对面开口，他就先打断了对方的抱怨：“现在应该是最后一节自习课，你也肯定不会老实上课。”

正有翘课打算的林成雪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口中，隔着电话给从舟竖了个中指。

从舟顺口道：“你中指那么短，也好意思让它出来丢人现眼？”

林成雪：“……”

“最近的休息日是什么时候？”从舟进入了正题。

“下周周六。”

还有七天，安平江高中是两个星期休息一次，林成雪这个时候按理来说正在学校上自习，也是课桌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他才乘着没人发现从教室溜到了厕所，忍着鼻子坏掉的风险接从舟的电话。

如果不是某些人勒令小苦力盯住根本盯不住的某大学生，他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就算他学习成绩再不好，表面上还是个不用手机的乖乖仔啊！

电话那头的从舟根本没有发现小苦力的怨念，掐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下周六去桂枝山一趟。”

“干什么？”林成雪无聊赖地靠在门框上，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去看看吴老师，姜寄北是回了桂枝之后开始变得不对劲的，他一定还有什么没说的。”从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等会儿我给你发定位过来。”

等了半天，并没有得到回应，从舟又狐疑道：“是心疼车钱吗？我打给你就好了，而且等这次拿到钱了也就回本了，我不收钱。还有，待会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边突然传出了声音。

“还打钱？”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和林成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主任！！！主任！！！那真是我哥！！！”

“少废话，你家什么情况我还不熟悉？！”

从舟将手机拿远了一点，耳朵好了些，想要解释几句，那通话却突然中断，对面关了。

而在那头被没收了手机并被勒令期末才能拿回的林成雪哭喊无效，最终只能在心中记了小本本，打算在见到从舟和江天一之后分别讹他们一笔。

姜寄北在之后又发了一个视屏通讯的请求过来，从舟不能装成没有看见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接起来。视频里的姜寄北一脸憔悴，这些日子过得的确是不顺心。姜寄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去向太阴投诉。”

“我知道，这事随你，我不靠这个吃饭。”

姜寄北沉默半晌，看了从舟一眼：“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

这从舟也知道。

“本来以为来的是别人，我就和管家那么说了，但是，如果知道是你的话，我不会有那种坑人的心思的。”

“嗯。”

“所以，你能原谅我吗？”姜寄北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从舟和姜寄北有三年没有联系，但他们认识的时间已经有九年。高中开始相熟的人到了大三，也不过是六年，前三年就可以定下一辈子的朋友，到了他们这里，反倒有些不成了。

从舟有些动容：“我没有说过什么。”

“但是你的性格不可能轻易原谅我！”姜寄北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从舟听得皱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我的原谅对你重要？你自己做的事，怎么就没胆承担？”从舟的双眉之间似有乌云横亘，姜寄北心中一咯噔，他哪里说得上来为什么，他也不能说得上来，所以留给他的只有沉默这一个选项。

从舟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没有点出姜寄北的侥幸心理：“有苦衷不说，别人永远都帮不上你。”

姜寄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从舟不由得失望，挂了通讯。姜寄北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他们能够通过这么一两点信息就解决这件事情，或者弄得两败俱伤。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过了一会儿，从舟的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信息：“如果你真的是去过什么，你就再也不会想体验那种失去什么东西的感觉了。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这条信息能够让从舟动容的程度，大概只是眼睫毛抖了抖而已，而且从舟的眼睫毛不长，都起来不好看，更不会像蝴蝶那样呼扇呼扇的。这种动容和他的眼睫毛一样平淡得没有一点美感——无论是生气的人，还是请求原谅的人，都那么无趣，无趣到可以让他随时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