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舟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江天一刚好从厕所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在通话。
他的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
江天一也看见了坐在地上的从舟,对他说了一句:“我出去一天,你和龟孙一起去你老师家里再看看。”
从舟早上起来,脑子还不是很灵光,想了一会儿,才想到“龟孙”指的是“肖归松”。他便坐在一边等着肖归松起来,等肖归松起来,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江天一让我和一个叫龟孙的一起出去,龟孙是谁?”
肖归松听了沉默一会儿,骂道:“江色胚!”从舟竖了一只耳朵听,板着脸没笑。
“我们要去哪儿?”肖归松洗漱完后问从舟,从舟也没有提起绰号的事情,简短回答:“吴老师家里。”
吴老师在第二天去的时候还是老样子,这次见从舟叫了朋友,也和之前一般招待。肖归松比起从舟,显然更招老人喜欢,一来二去,聊得挺欢,从舟也安心在一边喝茶,顺便听一两耳朵。
除了在肖归松拐着弯想要提起姜寄北的时候,从舟又撇开了话题。肖归松只能将自己的疑惑压在心底不发,心中只觉得从舟这个人的确比水成文更难相处。
吴老师聊到一半,忽然看见了她安安静静地学生发现自己的目光有些慌张,不由问道:“我听寄北说,你在大学里人缘不是很好?”
从舟将袖口收紧,踢了桌下的黑团子一脚,面上笑到:“老师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瞥见黑团子乘着吴老师和他说话骨碌碌滚进了吴老师的寝室,松了一口气,才听见吴老师在说些什么。
“这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有学问就能有机遇的时候,你还是要……”吴老师说了一大堆,最后觉得口渴了,便喝了口茶,咽下去后才对从舟说到:“昨天寄北还在电话里让我多照顾你一下。”
昨天?
从舟捏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他尴尬地回到:“他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信多少只有从舟自己知道。
吴老师又和肖归松聊起来,从舟忽然想到姜寄北所说的报复,打开了几乎所有能知道最新消息的网站,但愣是没有找到峪方的一条信息。
他又下了数十个新闻APP,最后才在第十页的中间找到了一条有关峪方的信息——震惊,峪方拿到国际市场,对家竟然这样称赞!
连标题都是震惊体的,里面的信息大多也就只能信一半了。
可以说,在网上,峪方和一夜之间蒸发差不多了。
他试着在贴吧中发了一个帖子,但不出两分钟,就被人删了。
是这种报复?
从舟的心思不由得飘远。
离开吴老师家之后,肖归松得到了解脱似的,但活过来的第一句话确是拽着从舟的手臂,问:“你这样还调查什么?婆婆妈妈的!”
从舟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说婆婆妈妈,愣了一下,回到:“她是我老师,不是你老师,你当然不会知道。”只是,听得肖归松还是牙痒痒,忽然就明白了林成雪和从舟一起出任务的时候的那种酸爽感。但从舟显然不是没有准备,他掏出了手机里,点了几下:“我们等一下去当年吴棋轩出事的地方。”
肖归松没有料到这一回事:“你知道?”
“吴老师的日记里写着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肖归松的惊叹还没有出来,从舟又补上一句:“影子看见了。”
影子还看见了别的一些东西,但从舟选择了隐瞒。
从口袋里弹出一个脑袋的影子挂在那儿,比起一个挂件,一个黑乎乎的头大得恐怖,尤其是这个“挂件”还企图向肖归松笑的时候。肖归松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却发现影子在看不远处一处杂物堆叠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双腿快于大脑,直接冲了出去,还冲着喊着:“别跑!!!”
从舟这时候正看地图,抬头时肖归松已经窜出去数十步,甚至拐过了巷口。从舟追了上去,差点跟丢,但肖归松是真的跟丢了人,靠在墙上喘气。
从舟过来,肖归松看了眼他口袋里的影子,影子摇头,表示已经没人在了。肖归松也只能懊恼地骂了一句娘。
肖归松对这些事情不是很在意,只说:“如果他是真的要盯着我们俩的话,还会出现的。”
“我觉得他盯的应该是你,我怎么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种脑残的事情?”
从舟看了肖归松一眼,没有说话。
二人搭了公交去了一处海湾,找到了一处码头。
肖归松是个忍不住嘴巴的,直接上去就和人打听这里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在这里看守渔船的老大爷摇了摇头:“都十年了!”
意思是都安静了十来年了。
从舟靠近码头看了看,这座新建的码头来往有序,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发生过吴老师日记本上说过的那种事——
“我听了消息之后就敢来了,警察正在收拾现场,他们为其中一具尸体盖上白布。我扑了上去,因为我看见那具尸体就是棋轩。但是他们不让我接近,甚至是老张朱婶他们也拦着我。他们说:‘别看,太惨了。’‘都看不出脸了。’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平常也许会经常忘记,但在这个时候不会,我甚至能描出他有几根眉毛。就算是只有骨头,我也能一眼就从他的轮廓认出他来,儿子还有什么是妈妈不知道的呢?
他们没有理会我的请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哭得没有了声音,好几次都要哭晕过去。但是如果哭晕了,下次可能连尸体都见不到了。所以我坚持了下来。
后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听见棋轩喊着妈妈跑过来,和小时候一样,满脸惊恐。只不过,这次是我惊恐地缩在了他的怀里。我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变得这样大。”
平淡的文字到最后充满了欣喜,这本该是个美好的结局,吴棋轩没有在帮派的争斗中死去,而应该侍奉吴老师终老。
如果不是影子发现了前面被钉住的一页的话。
吴老师的家里,她收拾了厨房,回到卧室,却发现自己的日记本摊在桌子上,摊开的那一夜右侧,有两个钉孔,和一个订书针,将两页钉在一起。吴春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将日记本拿出来过,但上了年纪,健忘也是正常。
她便将日记本放回了抽屉,无意间将一个拆开的订书针扫到了地上。
她那一页写着什么呢?
他认为不过是一群小崽子有多少烦而已。
影子知道什么呢?
从舟被海风吹醒,影子在他耳边说话。那一页,写了别家的孩子多么听话,还有“我家那小崽子已经十年没有叫过妈了,直呼我的名字,还有没有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