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等从舟和江天一二人解释完姜寄北的情况之后，看了眼手机，上面一个22点放在那里，有些扎眼。如果实在学校里，22点这个时候他应该还能从教学楼走回寝室，但这里不是合煌大学。

从舟看着那个时间，心里想的却是能够光明正大地留下了。

出门没有坐过夜间火车的好学生从舟对于晚上在外面乱跑这件事是很排斥的，就算你告诉他治安很好也不顶用，如果你敢和他说一句治安不怎么样，他估计能一个学期不理你。

还会端着一张脸装作“我只是不想理你”、“我没有记仇”、“我一点也不幼稚”，就是如此幼稚。

而从报复事件深谙从舟的幼稚的江某人在听见从舟说出那一句“这么晚了？”的时候，就明白自己中了计。

从舟看着他的眼里有笑意，他看着从舟的眼里有鄙视。

肖归松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拉到了另一张床上。

双人间一共两张不大的床，一张挤两个成年男人有些勉强。

不过，从舟看了床一眼，去楼下抱了一床被子来，直接在地上鼓捣一下，就躺下了，江天一见他没有睡自己让出来的床，也就不和他客气了，看着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肖归松，大发慈悲地在手机上解释了一句：“小孩没有安全感。”

肖归松隐隐从这句话里面窥见了点什么，顺手就给水成文发了一张截图过去，并补上：“你搭档要被抢走了。”

然后躲进了被子等回信，不一会儿，屏幕熄了，房间里也只剩下了三道清浅的呼吸。

在青象的水成文：“……”

水成文关了手机，一旁的同学起哄：“小水，看什么这么神秘？该不是……”一旁的人都露出了那种“你懂的”的表情，有一个男生干脆叫了出来：“该不是男朋友吧？！”

一时间人群哗然，几个女生冲上去灌那个男生的酒：“让你多嘴！”

之前李学闹了那么一出，现在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水成文可能是个同，水成文有苦说不清，跟着干笑。

聚会一直闹到了十一点，同学们才三三两两地结队回去。水成文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男生避之不及，不避的也被人拉了过去。这个时候倒是有几个女生提出来和他一起回去，只是水成文还没有答应，就被一个人往后一拽：“原来你在这里啊？”

酒气呵到脸上酥酥麻麻的，水成文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女生就露出了和刚才如出一辙的表情，他有些厌烦，只是看见了扑在自己身上的醉鬼之后，忍不住惊呼出声：“姐夫？！”

女生们见是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水成文拖着一个醉鬼有些吃力，问了他两三遍都没有问出来车在哪里，只能去找灌醉言九浩的人。他刚有这个打算，就看见里面揍出来了一个女人，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那种。从舟复杂地看了那女人一眼，那女人果然开口：“还说没有约人，我看了他两三天，男女不忌，也不知道下面有多少脏。”说完，顺带拖着言九浩的水成文也一同鄙视了进去。

水成文冤枉，但这个时候也不好丢下言九浩，只能问了女人车子在哪里。女人古怪地看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会叫出租吗？他会有车子？”

言九浩怎么可能没有车子？

水成文憋着气，但还是露出了一个还算甜美的笑，回她：“太麻烦了，我还是叫管家比较好。”

女人狐疑地看着他们，有些惊讶自己遇到的真的是富家少爷，但待下去没有意思，她也不找脸打，踩着猫步哼着流行曲拐出了这条街。

水成文看着女人的背影，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接着又听见醉鬼吼了几声，歪来倒去，他强撑着把人扶住了，拿出手机叫管家帮忙。

管家在水家算是对他比较好的那一个，甚至这次他来青象，管家也是找了个借口来这边处理大小姐一家的事情。

对王管家，水成文其实上还是有些亲近和内疚的。

电话接通之后，从电话那头传来了摔瓷器的声音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吼，水成文皱眉，管家的状态听上去不是很好。

水成文简要概括了他现在的状况，管家沉默一会儿，说：“大小姐现在状态不好，还是不要让言少爷和她见面的好。”

水成文一愣，听见管家叫保镖来的声音，应了，挂了电话之后，心中忽然无比愧疚。

晚上的交通顺畅，没过多久，保镖就把车子开到了。

水成文谢过之后让保镖先把他送到出租屋，再把言九浩送回言家，哪知保镖回到：“家里现在是大小姐在管事，大小姐说最近让姑爷在外面反省一下比较好，快有三个月了。”

怪不得出去寻花问柳。

水成文心中再怎么怨念，也只能将言九浩扛回自己的家里。言九浩醉得厉害，但经过了一路的颠簸，这时候也是醒了大半的酒。他醒来的时候坐在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里，厨房里传来一些动静，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半夜一点。

厨房里的人走出来，看见他醒来，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姐夫醒了？”

他觉得好笑：“姐夫？谁告诉你我是你姐夫的？”

水成文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他的身世在水家并不是秘密，又是唯一的男丁，以后继承的可能性比水安要高一些。至于现在……只是因为周菊青母女掌权罢了。

但，这样被明显地否认，还是第一次。

那一瞬间，水成文心中思绪万千，捏着粥碗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手腕微微发颤。

却听那言九浩又补了一句：“你谁啊？”

水成文这个时候只想把粥碗掀到对方的脑袋上去。

事实上，另一个他正好这么做了，那个“水成文”冷笑一声：“不过是被那女人赶出去的流浪狗，在外头乱发情被我逮着了，还好心把你捡回来？”水成文拦不住“水成文”的动作，在第一视角里，看见了“自己”盯着沙发上的那个人，幽幽吐出令人绝望的事实：“你也是那个世界的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你就清楚了吧？”

在开始的第一眼，男人就像猎犬一样发现了水成文的异样。

“你说的，好像我是狗一样？”男人嗤笑一声，这时候才提了眼珠半垂着头看他，粘稠的粥淋了满头，啪嗒一声从额前的碎发上掉下来。

男人的脸色更黑了。

“你让他不高兴了。”第二人格说。

只见一个空间迅速席卷开来，水成文的房间瞬间暗了好几个色度，布满整个空间的黑色像是轻软的绸缎，叠多了，就会闷死人。

无比压抑。

第二人的水成文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对劲，他闪身躲开，靠在桌边喘气，刚才的一击好像耗尽了他大部分的力气。只见，那个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将脸上黏糊糊的东西嫌弃地甩掉，对着水成文冷笑道：“我耗九自打出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小子，”耗九冷笑一声，“既然要装那个逼，就别忘了付学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