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方的倒闭有了可以抽丝剥茧的方向,在这背后操纵的夜莺是躲在什么角落好像突然变成了只隔一层纱的事实。
从舟有些高兴,他甚至高兴得一晚没有睡。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便跟着江天一出去了,这一天本来是从舟在寝室陪着姜寄北,但他却走开了。
萧竹自动请缨,内心有愧的他发誓要将人守得好好的,于是林成雪便和水成文出去。
人又走了个一干二净,当然,除了还在养伤的姜寄北,以及留下来陪他的萧竹。
姜寄北拿着一本经济学专业的书看,萧竹是个年轻气盛的,精力也充沛,不一会儿便受不了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转而开了笔记本电脑,爬上床梯问上床的姜寄北:“哥,我们看视频吧?”
姜寄北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少年充满活力的样子,心情轻松了一点:“可以。”
萧竹欢呼,问他想看什么,姜寄北想了半天还是没个结果,萧竹这时便提议看武侠片。
二人一个坐上床,一个坐下床,电脑屏幕放在了对面的桌子上,拿出了零食,抱着枕头,一副正经追剧的样子。
网络平台在正剧开始之前按照惯例先是插播了60秒的广告,等跳到第二个的时候,姜寄北忽然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那是安学的广告。
“一秒开锁,一切都是为了最精致的生活。”
“安学科技出品。”
好在广告过得很快,他囫囵咽下了嘴中的零食,下床去喝水,却听萧竹这时候忽然提了一句:“机器人那片会场里最近安学很火啊,睿星的那帮人尾巴都翘到了天上去。”他看见姜寄北下来,忍不住向唯一在场的人抱怨一句:“姜哥你知道吗?昨天那个安学和睿星合作的负责人的嘴脸,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学是他家开的。笑话,谁不知道安学姓水,他姓林!”
姜寄北无心应对,含糊地笑了一下,敷衍道:“不要和小人计较。”
“我还偏要计较了,”萧竹忽然来气,“就他,还顶着个仙气十足的烂大街名字,林清云?嘿,他也配?!”
林清云?
姜寄北像是五雷轰顶,全身上下都失去了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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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舟低头研究了一下脖子上的那块挂牌,有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也会挂上“安学科技”的牌子,上面还有模有样地写了姓名、工作部门,以及工号。
江天一往他肩上一拍,让他回神。
“你最近太容易走神了。”
从舟并不这么觉得,但他没有反驳。只是在睿星门口刷了卡,等了通报之后就进了大厅,等一会儿之后便有专业人员来引他们上楼,到了五楼的会议厅。
睿星与未闻塔比起来,又是不一样的规模,不是大学生小孩子过家家的那种,像是未闻塔中惊为天人的作品,在睿星,只是一月一回或者半年一回的差别而已。
据从舟所知,峪方当初也有寻求过睿星的合作,只是在保密条款上谈崩了,之后才找了未闻塔。峪方的产品技术要求其实不低,而未闻塔的孩子们就算是再怎么聪明,还是少了一些经验,做出来的产品也就有了体积过大等等缺陷。只是,不知道未闻塔用了什么技术,峪方的技术人员花了一个月才掌握了当时的核心。
这也便是当初杜松图多次破译失败的原因,而从舟所能做的,也只是运行而已。
江天一和从舟提起“楼源”这个名字的时候从舟有惊讶过一瞬,但接着,就是暂时放在了脑后。现在看来,楼源的失踪与峪方的代码被偷不无关系。
睿星过来洽谈的也是一位技术人员,进来的时候面色不善,说是乌云罩顶都不为过。他一开始就极快地说了一句专业名词,从舟没有听清,也不会听懂。
江天一先是不慌不忙地看他,笑道:“安学还不是人均程序员。”
他们的牌子上挂着的,就是销售部门。
那位程序员脸色更是不善,声音极低地骂了一句没有合作诚意的安学。
从舟二人不是来替安学找回场子的,他们坐在椅子上,未动分毫。眼见一杯茶水见底,对面的程序员才极其不耐烦地坐了下来,用普通人可以听懂的解释对二人说:“第三十七项要求已经到了合作的底线,就算是我们保密……”他看了二人一眼,忽然眼神阴鸷:“贵司也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多久?
“这个不劳费心。”从舟向前调整坐姿,他像是正式谈判一般,双眼直视对面的程序员:“贵司看出了多少?”
“峪方,你们拿过来的东西是峪方那边的,对吗?”这并不出乎从舟的意料,于是他点头。
程序员忽然又问:“你们是从谁手上拿到的?”
“崇安?”
“峪方?”
“还是那群孩子?!”
程序员忽然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死死瞪着二人,一双黑眼珠就像是随时要瞪出来一般。从舟觉得,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回答一个是,对方绝对能够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安学的人员给的资料里没有提到前几次洽谈有出现这个问题,有人在转移焦点。
江天一按住想要开口的从舟:“孟先生,我们是来讨论有关专利的,不关您能不能够破解,这东西是必定要用在产品上的。”
对面的程序员犀利的目光忽然从从舟身上移到了江天一身上,他冷笑一声:“脸皮够厚,你们知道你们是在吸谁的血吗?”
“你们知道自己是在吸那群孩子的血吗?!他们是孩子!你们这是毁了他们的前途!”孟先生忽然激动起来,两边守着的保安人员也顾不上这是自己公司的老板,七手八脚地上前拦住他。
眼前的文件上被泼了茶,底下的签名变得模糊不清,从舟心中堵塞的同时忽然觉得一阵快意——干得好。
如果被骂的不是他这只替罪羊就好了。
“连象牙塔都不留了?”
“还没出校门就见识到了黑暗,你这让他们以后怎么混!啊?!”
孟先生冷静下来,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脏话,但里面的诛心,大概是最戳老实人的心了。一时间,房间里这些人看着二人的目光都变得仇恨。
从舟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说明来意了,只是话未出口,孟先生忽然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十天前峪方的少东家出现在机器人会场了吧?”
“真是大快人心,如果我也在现场,我也一定上前去泼一盆洗脚水!”
“孟先生!”从舟厉声喝止,“请嘴上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