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深抬手凝望了戒指一眼,不知怎的,想到月下钟衡那双深邃的眼,几乎是一瞬间,触电了一般,手就比大脑先做出反应,迅速地将它摘了下来。
金属的戒环被紧握在手心,有些硌,却又像是在提醒祝深从麻痹的记忆之中找回这久违的心悸。
他咀嚼着爱丽丝的话,不禁轻轻皱眉。
【不要逃避,不要害怕,你该遵循你的心。】
随即脸上便扯出一个荒诞的笑,有心多累啊。
退了两步,将戒指放进了盒子里,欲转身时看见素白的桌面里多了抹殷红,祝深想了想,又将盒子放进了抽屉里。
直到出门时,脸上还带着些欲盖弥彰的慌乱,握着门把手轻轻一扣,锁上的除了门不知还有什么。
走到客厅,钟衡刚结束了一场通话,面上染着急色,祝深便叫住他:“你要出去?”
钟衡点了点头:“去医院。”
这时祝深留心看了眼钟衡的手,后者则比他坦然许多,明晃晃地戒指戴在无名指,怎么他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许是觉得祝深的眼神有些奇怪,钟衡问他:“怎么?”
祝深走近两步,看见钟衡不善的神色,猜测道:“医院出事了?”
钟衡皱眉,“算是吧。”
“我和你一起去。”祝深猜到何萱那大概又出了什么乱子了,钟衡却本能不想让乱七八糟的事惹祝深心烦。
刚要开口拒绝,忽听祝深手机响了。
是何萱发与他的短信:
“深深速来!给妈妈收尸!”
祝深晃了晃手机,对他说:“我跟你一块去吧。”
钟衡脸色更差了。
这母子俩……
若非拥有着相似的五官轮廓,祝深还真不敢相信他们是母子。
一人夸张跳脱,一人沉默内敛。
想着想着祝深不由得轻轻地笑了。
驱车近半小时抵达医院。
这医院是钟家的产业,顶层的高级病房里,只住着何萱一人。刚出电梯,就听见病房里传来尖利而嘈杂的女人的声音。
——是何萱在说话。
“我不想看到她们,太晦气了,给我送走!”
不知是在说谁,里面的声音低低絮絮,听不大清。
年轻的小护士们伸着头踮着脚往病房里打量,却没人敢动,见到钟衡他们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祝深拉过一个小护士问道。
小护士指指何萱的病房:“二太太来看何太太了,何太太叫我们把她赶走。”
往里走了两步,听见杨莎的声音:“姐姐消消气,我们都是好意。”
“拉倒吧杨莎,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会不清楚?真当什么货色都能靠近阿衡了?别做无用功,我可告诉你,阿衡从前就有一个喜欢得——”
话还未说完,钟衡便疾步走向前打开了房门,压下了何萱为吐完的秘密:“妈——”
尽管是一个单字,都能听见他语气里带着非同寻常的紧张。
病房瞬间安静。
祝深站在钟衡的背后,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心有些沉重。
【从前就有一个喜欢得……】
被掩盖的剩下的话是什么呢?
祝深边想边走进病房。
这一进病房才发现这里远比他想得热闹还要热闹。
何萱虽半躺在病床上,但一脸盛气凌人,根本不像个病号。
杨莎气势则弱了很多,我见犹怜地站在床边,见钟衡来了,晃了晃身边的钟玉言:“阿衡深深来了?玉言快叫人啊。”
“哥哥、哥夫好。”小女孩经她这么一提醒,只好开口叫人。
杨莎身后的杨锦绣也轻轻喊:“阿衡哥哥、二哥夫。”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门口。
被堵在最里面的小护士一下子和看到救星一样,眼睛都亮了,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她哪敢管啊。
见两人来了,何萱登时便气焰更盛:“阿衡深深,你们来得正好,快把这些人给我清出去,耽误我养病。”
杨莎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姐姐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其实我是好意,你大可不必这样误会我。”
说着说着,竟还淌下了泪来。
何萱掀起一个嘲讽的笑,指向门口:“没什么误会,给我出去。”
杨莎低下头,竟真牵着钟玉言往门口走去——却不是出去,而是走到钟衡身边,柔声道:“阿衡……”
这一开口,又是清泪两行。
何萱见杨莎这样手段,马上也下了床,走到钟衡身边,叫道:“阿衡!”
一时间,钟衡竟被几个女人团团围住。
祝深轻轻一笑,从钟衡身后走进房内,坐在了沙发上,静静观戏。